周如水的目光卻全停在遠處奔馳而來的車隊上。盯著那高舉著的秦元劉氏大旗,小姑子的眼神若寒潭無波,更加得冷厲了起來。
一曲罷了,竟是如泣如訴,惹人淚下了。
世人皆知,鄉野小調多為粗鄙,隻常在凡夫走狗、匹夫匹婦中傳唱。世家大族間彈唱者甚少,更是不屑。周天驕向來養在深宮,怎會唱如許的俚曲?即便她至心喜之,可如此哀思,幾近斷腸又是為何?
“鳳闋?若真有此物,我怎會國破家亡?”周如水淒然抬眼,那清透的目光,直刺得公子崢彆過了臉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周如水輕笑著,眸光乍冷,抬眸,她一瞬不瞬地直盯向公子崢。那一眼,有恨,有怨,有猖獗,卻再無半分往昔裡的傾慕愛意了。
悲歌能夠當泣,瞭望能夠當歸.在這曲中,她彷彿回到了秦元劉氏領兵破鄴的那一日。那一日,她那因君父荒淫無道而悲慼皈依,發誓再不踏入宮門一步的老母從蘭若庵倉促趕了返來,她死死地抓著她的手腕厲聲喝道:“我兒能夠輸!能夠輸儘天下!能夠輸掉我與你君父的性命!但我兒不能死!你若死了,讓我如何下去見列祖列宗?如何去見你的兄長?你若死了,怎對得起我扔下你父一人暴屍庭前,死不瞑目?兕子,你必須活著!便是苟活也罷!周家隻餘下你一人了,誰死了都死不足辜!唯獨你不能!周家,隻餘你一人了啊!兕子,記著母親的話,即便輕易,你亦要偷生!”
秦元劉氏滅周後,對周氏族人無一絲刻薄,除了輕易逃生的周如水和早就假死豹隱的符翎以外,無一倖免。
以是,劉崢今後的顯赫崇高,那一步步的平步青雲,他本身雖功不成冇,但到底,都是周如水操縱帝王家滔天的權勢,為他步步鋪路,到處留名所換來的。
秦滅周後,公子崢才展轉得知,原下世民氣心念唸的鳳闋玉,竟一向在周天驕處。
隔著車帷望向車外的風景,望著那一個個錦衣華服的郎君姑子,望著站在車窗邊守著她的忠仆夙英,望著那高壯偉岸的南城門,周如水曼聲而唱,她在唱,“回想我那疇昔的光陰啊!日月輝映得非常誇姣,何時,我才氣回到故裡?一年又一年疇昔,誰又能曉得,我心中有多麼的孤傲?餬口繁忙無止,心中哀傷不止。我想起舊時的你我,殷殷地回望又回望,莫非不想回到故裡麼?再也不能回到故裡了麼?”
婉轉的琴音伴著周如水的歌聲,動聽至極也蕭索至極,就如同花朵委謝了普通,淒苦楚涼,暗澹如縞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