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起幾樁舊事。”王玉溪不成置否，陡峭的腔調中帶著天生的清貴矜持，直是頓了一瞬，才漸漸說道：“早些年，夏國國力全未有現在昌榮，若問它為何落敗，便是因天災無情。據聞，朝和十七年，夏國當中，一夜之間，河溢通泗，大水如猛獸過境，乃至夏地大半城池溢入水中，千萬餘家不複活還。如此，夏國權勢一蹶不振，比起旁國，整整發展十年不止。“

想著這各處的良田，想著百姓可貴築起的家宅，他真是不忍，卻又知這體例比他這硬撐強過百倍，這纔是真真的置之死地而後生！

“真是混鬨。”王玉溪瞥她一眼，笑得溫潤。

王玉溪堪堪朝他看來，直如真神仙中人。他一丈夫也不由晃神，更是被問住，一時倒不敢再提勸歸女君之事，直是朝他一揖，當真答道：“夏魏聯軍現在屯兵天水城，兵強馬壯，擁兵二十萬之眾。然吾丘縣，戰馬不過三千，兵不過三萬，眾寡不敵，若待救兵，怕也不及。如此，臣已聚齊縣中百姓，收聚縣中牛驢。彼時，夏魏聯軍如果攻來，臣將以牛驢相連，堵住自家退路。彼時，兵無退路，自有必死之心，便是眾寡不敵，亦能夠死繼之。“

錢閭有些事未聽明白，她卻聽了個通透，現在周國節節敗退，夏魏聯軍倒是精力奕奕，或許在夏錦端眼中，丘縣不過便是個垂老邁矣的末路人，一擊便倒，犯不著全軍而出，遂她留了十萬兵卒退居天水城外，成了可進可退之勢。

他望向錢閭之時，半邊的側臉便展露在透窗的光芒當中，清雋無雙，如月如仙。周如水水色瀲灩的眸子望向他，不知為何，因他的話胸口滾燙之際，又有一絲難以言說的莫名擔憂湧上心頭。

周如水以臉蹭他，二人的臉頰貼在一處，都是如玉的色彩，她悄悄答：“歡樂。”說著，與他交纏的手指稍稍用力，甜滋滋地說道：“方纔想了很多，也不知這一胎是男是女，遂就動機不竭，就想與你子孫合座。”

“引她攻來便是。”王玉溪勾了勾唇，回身朝周如水一笑，淡淡道：“放出風去，道是吾在丘縣便可。”

見她落淚，錢閭都未回過神來。就見王玉溪已走上前去，將周如水摟入懷中，朝他一笑，無法道：“夫人有孕在身，非常多思，還望閭公避嫌。”

“然這卻不是必勝的決計，閭公豪氣乾雲，卻忘了昨日女君所言麼？”王玉溪淡淡看他一眼，暖風颳入窗欞，他如玉纖長的手指悄悄敲向幾案之上的輿圖，風華瀲灩的眸子微微一眯，望了一旁默不出聲的周如水一眼，一字不落，將周如水昨日的話，漸漸反覆道：“天水城被破，鵬城亦丟，現在丘縣橫在這兒，便是北疆的最後一道樊籬。如果再攔不住敵賊，吾周再無天險，北麵國土將一敗塗地，隻要敗退的份。遂這一仗，隻得贏，不能輸。如果輸了，便是屍山血海，國破家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