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爹孃就是織戶,家裡姊妹太多,到她已經贍養不過了,一家子投出去,為的就是不叫骨肉分離,玉蘭手上的工夫,還是她親姐姐教的。
旨意裡有擇淑女這一句,到底如何個淑法,誰都不知,家裡有適齡的女孩兒想要送選的,便把名字報上去,呈上京了再說已然婚配,那便是欺君。
秋娘石頭也是一樣,春季裡收成尚好,賣了稻子有了錢,秋娘又攢下兩匹布來,拿著要去鎮上換錢,她們也不是死腦瓜不開竅,進城一回,曉得那兒東西價都貴,帶了布往城裡來賣,賣得了錢,買些零嘴兒要去看女兒,還冇坐上船,就聞聲孔娘子說宋家走了。
可她能拿得脫手的,便隻要畫畫這一樣,寫字這事瞞得風雨不透,便是畫畫也把本身框在畫花腔子裡頭,不敢暴露旁的技藝來。
茶梅玉蘭兩個屋裡點著香趕蚊子,這香是上頭分下來的,小丫頭房裡點的,跟這個也差不離,隻味兒更淡些,石桂睡在地上,玄月裡的天恰是熱在尾巴上,薄被子裹了肚皮,肚丫子升出來,突如其來的,想起了秋娘。
葉氏在這上頭實不講究,外頭時髦甚麼她毫不睬會,甘氏身上的袖子一年比一年寬,她不按著原樣來做,玉蘭還歎一聲:“你瞧瞧二太太,外頭才鼓起來,她必定穿在身上,我們太太就隻能在花腔上頭創新。”
“那這個紀家女人,會不會選了當太子妃?”石桂串完了金線,拿燭剪子剪了燈花,爆了“劈啪”一聲,茶梅笑一聲:“那也說不準的,一說要選太子妃了,京裡很多人家都熱烈起來了。”
如果能進內府織堂,吃的用的滿是領來的,還能接個私活,秦淮河邊多少人家就指著這個,要選出來就得辦理下來的織掌,肚皮都不飽,那裡另有閒錢送情麵。
繁杏能算,玉蘭會繡,茶梅會調香,素馨能點茶,迎春會梳頭,到底下的三等的,並不常在葉氏身邊服侍著,倒不知會些甚,一個個也是耳聰目明的。
石桂聽著玉蘭茶梅一言一語的,隻當故事聽,她內心想的還是如何過日子,宋家院牆完的那些個街巷,這一卷線就是十兩銀子,那外頭織的綢又是多少錢?
可壞就壞在那染房倒水上,玉蘭的爹在這裡頭叫按了個挑事的罪名,這才一家子都投了宋家,因動手上有工夫,就管著府裡太太女人們的衣裳。
石桂連甜水鎮都冇端莊呆過幾日,這會兒聽得瞠目結舌,又問雲錦多少銀子一匹,算下來比在蘭溪村這麼苦乾賺很多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