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早就預備著,小竹籮裡頭滿滿堆著銅錢,光是這錢挑上山來,就使了兩個伕役,婆子們滿口吉利話,小丫頭子趁機往裡抓上一把,老太太嘴角一鬆笑起來:“給她們都賞些。”
就是綠萼也不識字,姚夫子不準她識字,秀才的女兒目不識丁,見著石桂拿這個,睨了眼兒看了好一回,才細聲細氣的問她:“這是個甚?”
早上領賞冇有他,深更半夜的唸佛輪著他了,那幾個小的念著經,他懶洋洋支棱著腿兒打個哈欠,身上衣裳薄弱,叫風一吹打了個顫抖,兩隻手叉在袖子裡。
大塔吊到半空中,通衢邊擺起燈來,自三清殿一向擺到壇上,這活計就是桂花幾個屬狗的丫頭該乾的了,一大早上起來梳了頭穿上新衣,她們擺燈的時候,另有羽士誦經來回,說是接迎神明入壇。
石桂笑著接了,咬上一口,上十供的東西都是宋家廚子做的,用的新米新麵,格外苦澀,吃了半個餅子,同他商定好了,趁早還約在樹林子裡見:“你抓的那隻鬆鼠被上頭姐姐們送給太太去了,太太賞了我,我同你分一半。”
“我叫石桂。”想了想又道:“桂花的桂。”
明月看她冇笑話自個兒,從兜裡摸出個實心餅子來,掰開一半,遞給石桂,這是他從廚房裡偷出來的,上十供用的麪餅子,冇供應神仙,先給他祭了五臟廟。
石桂冇笑,道觀裡頭說的滿是道號,他隻怕連本身的姓名都不記得了,姓名不記得了,故鄉就更不記得了。
石桂因著他的鬆鼠得了一貫錢,是他抓來的,理應分給他一半,問了他的姓名:“你叫甚麼?”
“你如果然識得,也能掛個幡子替人寫信了。”良薑湊上去拿起來看:“這一筆筆劃的蒼蠅似的,難為你能下筆。”
這會兒不是石桂輪值,四下裡除了唸佛聲,隻要風不住灌在耳裡,她揉搓了眼兒,把黃紙拿出來,正看得鼓起,背麵伸手拍一拍她。
石桂不怕人笑,一筆筆描起來,冇有黑線就用藍線,她串著針,綠萼坐到她身邊,看著她繡笑一笑:“你這麼紮不對。”
夜裡也在做道場,圈神棚,一刻不竭的唸佛添燈油,添油換燈這一麵,幾個丫頭就練了好久,不灑了燈油不熄了燈芯,嬤嬤們千叮萬囑,一個都不能碰掉,如果滅了兆頭不好。
石桂忘了很多事,再從一個小嬰兒長起來,學了新的就忘了舊的,可她記得她曾經另有過彆的一種餬口,看到甚麼就能想起一些來。
石桂閒下來就摸著這東西,還說要繡下來,到了丫頭們嘴裡就成了癡話,小丫頭子能識得甚麼字,繡經是一樁功德,可她一個睜眼瞎子,說這些可不惹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