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了她三年多,秋娘就懷上了,都說是她們積了德,送子娘娘纔開眼,果然生了個兒子下來,石桂打小就會看孩子會乾活,自來不叫石頭伉儷操心,倒是當真把她當女兒贍養的。
石桂自個兒乾嚥唾沫,拿個布悄悄沾一點水抹在喜子的嘴唇上,他從速抿抿嘴,喉嚨口冒煙,卻半點也不哭鬨,小拳頭塞在石桂腋窩下,本來又亮又圓的眼睛木呆呆盯住石桂衣衿上磨舊了的水紋,半個手指頭含在嘴裡,石桂伸了手給他梳頭。
天上不落雨,河裡土開裂,到得秋末,能啃的都啃完了,莊稼也有救下一點來,來的時候跟走的時候一樣,跳了屋頂疇昔,一日一夜走的乾清乾淨,偶爾有一兩隻還在跳的,捉著叫拆了翅膀活活燒死。
大旱天星子都不亮,隻一顆掛在天涯,亮的紅眼,村裡白叟說這是火星,就是因為它出來了,才得旱上一年。
不獨糧食,柳樹桃樹榆樹,見著甚麼就啃甚麼,樹皮都啃禿了,淺塘裡本就冇水,落得密密麻麻的一片,這些蝗蟲有的會飛有的隻會跳,村裡人拿火燒過,一團團上來壓著阿誰火球,背麵的蝗蟲就踩著前麵的,水溝淹死了一層層,活的踩著死的,還是張著嘴甚麼都啃。
窗戶上有破洞的,那些蟲子就直往銅裡鑽,點了火也冇用,又怕燒著屋子,拿家裡蓋鍋子用的木蓋子釘在窗上擋住。
她又給白大娘磕了個頭,直起家子問:“大娘,我能值多少錢?”白大娘一時語塞,石頭打蝗的時候傷著了,可便是不傷,城裡也不缺那很多長工。
這說的是本來的蘭溪村,年景好的時候家家種稻戶戶織蠶,有柳樹有桃花,河裡魚兒捕不儘,田間玄月稻花香,可那是蝗災之前的事。
這糖就是陳娘子帶來的,白大娘跟陳娘子有親,彎了十七八個彎的親戚,可卻還是是親戚,到了蘭溪村總要給她捎上些吃的。
第二年春季還冇春分,村門口來了青布小車,裡裡外外就都曉得,這是陳娘子來了。叫她一聲娘子,實則是個媒婆,她去歲夏天就來了一回,夏季又來一回,買了好幾個女人小子去,現在春季又來了,一回是掐著點過年,一回是掐著點等播種。
白大娘那兒有好些個拖著兒子帶了女兒來的,她能罵的都罵了歸去,凡是家裡還能過的,她都不肯舉薦。
家裡可不能少了這麼個勞力,今歲是不成了,來歲還得種地,不種地拿甚麼交租子?交了租子另有一家的嚼口,還得留稻種,石桂越想越是心慌,抱了喜子,把他放到小板凳上,起家去掏了床底下的破甕兒,從裡頭倒出些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