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這一走,免除了一場血雨腥風,不知救了多少人家,隻不幸大姐兒,繈褓之間失了父母,今後這日子……”秦先生說不下去了,姚相公微微抬頭:“四爺和王妃以已之命活了無數人,這份功德足以讓大姐兒此生福喜安康,施因必有果!”秦先生忙連連點頭,姚相公用一根手指挑起車簾,看著車窗外枯萎的冬色,好一會兒才放下簾子,看著秦先生低低道:“姚家,也該有個了斷了,歸去就讓人遞折槍彈劾大郎,就強奪民財致死案吧。”
“東翁是說……他和五爺這場風波?是成心為之?”
“他蔣鴻是多麼樣人,會為了一個女人君前失禮?哼!那不是笑話麼?現在這景象,”姚相公頓了頓,傷痛的歎了口氣:“範相老了,蔣相就要貴為輔弼,蔣鴻這趟北征極得太子青睞,他和徐思海、冷明鬆既是姻親又係出一門、同氣連枝,和武思慎有火伴之誼,和晉寧郡王一貫交好,晉寧郡王和薑正源乾係非同普通,晉寧郡王妃和武思慎之妻、冷明鬆之妻又極之要好,你看看,他這一張網網儘了將來的朝中權貴,官家治朝,講究個製衡,可蔣家這勢,誰能製衡得了?”
“蔣相過慮了,”太子溫聲打斷了蔣相公的自責:“蔣鴻很好,”太子頓住話,盯著簾子那邊模糊的棺木一角,出了好一會兒神才接著道:“人間自是有情癡,情之一字……又有誰能擺脫得開呢?不說這個了,”太子轉過身:“說閒事吧,祝文起家故,祝老侯爺年紀大了,鎮守北邊隻能是一時權宜,我想讓武思慎到北地守邊,可武思慎性子打動,我不大放心,蔣鴻心機周到殷勤,若能有他到北邊,這一文一武就大抵不差了,你和範相先議議,拿個章程出來。”蔣相公聽太子如此說,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倉猝恭聲承諾,又和太子說了幾句就退到內裡守靈去了。
“我曉得我曉得,”姚相公擺動手打斷秦先生的話,老淚橫流:“先生說的這些,我如何會不曉得?可……有甚麼體例?先生說的這些,先生曉得的,世人都曉得,誰不曉得大郎才調出眾,青出於藍?就是因為世人皆知,大郎才活不得,大郎若活著,就算太子肯抬手放過姚家,可那些人呢?姚家的仇家,姚家獲咎的那些人呢?都曉得大郎活著姚家就不算敗,誰肯乾休?我這相位不過朝夕間,已有力護持姚家,大郎之力,還不敷以護持姚家,到時候隻怕不但是大郎性命難保,全部姚家都要傾翻倒地,無一完卵,隻能如此,隻能如此啊!都怪我,一心種植大郎,反是誤了他!”姚相公抬手捂住臉,淚水從指逢間不斷湧出,秦先發展長歎了口氣,也跟著淚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