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今後，如果早晨不能在河穀四周安息，黃仆人他們在山林中就重視了支帳篷的位置，隻要四周有根部朽爛的大樹，必定要避開它；並且，雷雨天的時候，他們並不老是呆在帳篷裡了，他們常要出來看一看。一旦他們瞥見了我和白馬，就很放心腸回帳篷了。因為白馬聽了雷會吃驚，厥後仆人在有雨的氣候就把它拴在樹旁。我曾捉過魚叼給它，可它對我直點頭，它不吃魚。它隻是吃草。那麼大個東西吃草就能活命，還那麼有力量，使我對草和它都滿懷崇拜。

我感覺人在一些方麵比不上我們，比如人睡覺要睡整整一個夜晚，而我呢，睡一會就精力了。夜晚有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春季的夜晚老是有風，風不太大，樹被吹得隻是微微搖著。有一種鳥在這個時候愛鳴叫，叫得像流水聲一樣。帳篷裡傳來仆人們的呼嚕聲，當然，另有他們放屁和說夢話的聲音。

黃仆人他們吃了烤魚，圍著將熄的篝火說了會兒話，就進帳篷睡覺去了。白馬吃足了草，悄悄地低頭站在帳篷後背，像是想甚麼事情的模樣。我感覺它很奇特，睡覺時不趴著，就那麼站著睡，它的腿莫非就不累麼？我守在帳篷的入口處看著天上的星星，感覺叢林實在是太大了。那一棵一棵的樹相挨相擠著，就像人和人擁抱著。我想大地跟天一樣了不起，從天上能飛下來陽光，而從大地能升起一棵一棵的樹。大地是如何把這無邊無邊的樹弄出來的，我真的想像不出。我愛胡想的弊端就是在叢林裡落下來的。

笑話是個甚麼玩意，隻要人才懂。我有兩次貼著帳篷聽笑話，可一句也聽不懂，不曉得話有甚麼好笑的。我想白馬也聽不懂笑話，它甚麼神采也冇有。他們的笑聲比雨聲還要大，特彆是孫瘦子的，跟雷聲一樣響。每回聽完笑話，他都要捂著肚子”哎喲”地叫，說是笑疼了肚子。我隻曉得人受了傷會疼，不曉得笑話也能讓人疼，看來笑話偶然跟刀子一樣，輕易傷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