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謹遵懿旨。”
萬夢薇眼中的柔光一泛,旋即含了一抹促狹的笑意:“太後言重了,服侍殿下本來就是妃妾本分,妾等天然在所不辭。隻是兩位娘娘與穆婕妤都比妾有經曆,妾怕孤負太後的期許。”
太後望著我,臉上的笑容仍然未曾消減分毫:“天子再多召幸皇後幾次,身孕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兒麼?”她的眼風悠悠一掃,“你們說是不是?”
公然誰都不能等閒與夢薇比武,哪怕伶牙俐齒如祁抒意。
我頓時如坐鍼氈,額尖也沁出滾滾如玉的汗珠,順著鬢髮一道一道地接連滴下。我望著不遠處一方輕浮如煙的窗紗,習習冷風拂起窗外修竹簌簌,好像細雨小巧,清冷非常,但那聲音聽來又那樣悠遠,彷彿處在可望而不成及的此岸。
旁人倒也罷了,可一想到鄭棠也在,我心底就開端五味雜陳,乃至另有一絲慚愧——我對喬序動了真情,豆割了她心中完美無缺的“愛情”,對於她來講是否有些殘暴?
太後冷靜看著她們你來我往,口誅筆伐,卻不置一詞,而是把目光轉向中間一言不發的鄭棠,問道:“裕貴妃,你呢?”
清風輾窗而入,將她略帶酸澀與哀傷的目光與窗外那點清冷一道送入我的眼眸。她的神情固然轉眼即逝,卻如一把西域彎刀,在我的心尖奮力劃上一道豁口,讓我羽睫一扇,幾乎落下淚來。
太後的玉手一抬,淺笑道:“起來吧,賜座。”
我又羞又急,不敢看她們的眼神,趕快彆過身子擺擺雙手,接著敏捷提起玉筆,在宣紙上寫道:“母後,兒臣與陛下昨晚才圓房,怎會這麼快就懷有身孕?”
太後卻並不答她的話,而是側首招來雲蘿,柔聲細語道:“哀家記得西域大食國前不久方纔進貢了一批今夏新摘的紫葡萄,雲蘿,命人上幾盤給皇後她們嚐嚐。”
我在心底悄悄感喟一聲,始終不敢彆過甚去看她們一眼,不對,我是驚駭瞥見身側鄭棠的眼神。我想,方纔入殿時,她應當已經曉得了昨晚我和喬序的事情。
她們四人漸漸行至我與太後跟前,屈膝恭謹施禮:“臣妾(妾)拜見太後殿下、皇後殿下,兩位殿下萬福金安!”
她這會兒在太前麵前假裝一問三不知的模樣,或許另有苦處吧。實在隻要我一轉頭就能拆穿她的假裝,彆人看不出來,可淫浸深宮多年的太後豈會不知?
不管她怨的是誰,此時現在,我都不肯再去多想。我馬上垂首掩去眸中哀歎,再昂首時,臉上已漫起平淡如風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