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奇看著大兒子,內心不免一歎,這孩子公然吃了少讀書的虧,事事固然謹慎,卻不像小兒子思謀長遠,是以道:“這些不過都是我們猜想罷了,若然這王子騰是個固執的,不識時務,我們此時親親熱熱,待到他受了賢人雷霆之怒,又當如何呢?”
公然不出他所料,不過三兩日,馮府便遞了帖子來,要來拜訪。王子騰應了,孰知來得卻不是馮唐,而是馮唐之子馮紫英。王子騰自思,現在這些老狐狸們倒都謹慎,一個兩個的隻派了小輩們出來發言,自家躲得嚴實。先前韓奇如此,現在馮唐又是如此,隻是反觀本身,連個能拿出的子侄都冇有,不免更憤怒些,隻緊著讓王仁長進,這倒是後話了。
韓奇點點頭,便教他去了。按說揣摩聖意這類事,彆說是他韓奇,但凡是個官兒,不管大小都有這點兒心機。誰不肯意有朝一日簡在帝心飛黃騰達不成?隻是這揣摩聖意,也是要技術的,做得不好,就是抄家滅族的罪惡。如內兄林如海與現在王子騰如許的,若不是靠著揣摩聖意,豈能有如許安穩?隻是韓承宗性子慎重,又不良策畫,教他謀算民氣,倒不如單單做個純臣,將來總不至於被人操縱了去。思謀已定,韓奇便用心想明日如何與王子騰說話了。
王子騰料著他是有秘事要說,便請了他到書房去,又屏退了小廝,才道:“賢侄有話,此時無妨說了。”馮紫英略一拱手,從懷裡取出一樣物事,雙手奉到王子騰麵前來。
王子騰無妨他如許推許,又聽他說話蹊蹺,便笑道:“何必如此?我與你父親來往雖少,也是同為世家,那裡就如此冷淡了呢。你若情願,天然能常來的。況這帶路人,又是何意?”馮紫英一笑道:“可見父執是心疼我們的。這帶路人的意義,還要請父執借一步纔好說話。”
王子騰一時失容,忙忙將玉佩好生放在書案上,才道:“老夫若未曾看錯,這應是當年老賢人賜賚北靜王一脈傳家的玉佩。如何到了賢侄手中?”馮紫英便道:“父執公然見多識廣。這玉佩,的確是北靜王爺之物,乃是北靜王爺交於小侄,命小侄呈與父執,隻說父執天然能明白此中事理。至因而何事理,小侄並不敢多問的,還請父執包涵。”
王子騰見乃是一方玉佩,便接過來細看。這玉佩是羊脂白玉所雕,光芒溫潤細緻,上麵雕著一條栩栩如生四爪蛟龍,雲遮霧掩,隻那暴露來的處所,卻好似連那龍鱗都能數得清得,周遭一圈祥雲團紋也都刻得極細,最下角的處所,刻著一個個小小篆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