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柏看了眼劈麵儷人，好不閒情逸緻，他悶聲了半響，俯身在池邊大石坐下。

“我後代都立室了，冇我也能過。他爹替太太管著莊子，我就陪太太去唸佛吃齋。”劉昆家的笑道，“再說了，太太怎好少了我這個狗腿子！”

長柏點點頭，放下酒壺，輕聲道：“侯爺部下有人能牽線到金姨娘身邊親信。非論姨母是被休還是死了，姨父正房無人，必定續絃。若娶回位年青仙顏的，這位金姨娘該如何自處？”

“我陪太太去。”

盛紘了悟，笑道：“你姨父若不承諾送人進慎戒司，這事就會被大事化小。”

像她這麼麵子的管事婆子，竟然肯分開繁華的都城，跟她去鄉間冷僻的庵廟？

“肯的。第一，金姨娘之女在王府頗受寵，姨父好些事得靠老王爺。第二，姨父會被如此奉告——為了姨母下毒之事，王盛兩家已吵翻了天。王家決意要保住姨母，而盛家……”長柏微微一笑，“快被壓服了。”

長柏直視她的眼睛：“在幼時，娘常說王家叔公雖待她極好，可她最遺憾的，還是是不能承歡於親生爹孃膝下。與鄰家孩童玩耍時，總不免被人欺負是‘爹孃不要，丟棄了的’。”

“但是，她再也出不來了呀……”王老夫人泣淚，情意垂垂轉向。

長柏愣住腳步，因夜色昏黃，瞧不太清楚，他搖了點頭，嘴朝劈麵一努，汗牛會心，道：“這是六姑奶奶和姑爺，剛纔我滿院子尋您時碰上過。今兒夜裡風涼，月色也好，侯爺和姑奶奶漫步消食呢。”

王氏哭道：“我不去，不去不去，就是不去！……十年哪，還不如乾脆給我把剪子了斷纔好！阿誰孽障，我懷胎十月生了他，他也忍心！”

盛紘緩緩接下去，“是以，這位金姨娘最願見到的，就是你姨母這位正房夫人名存實亡，既免了新夫人進門，她又能在內宅當家，後代受惠。”

長柏緩緩鬆了口氣。他體味父親遠勝於父親體味本身，盛紘在豪情上向來左搖右擺，隻要實際好處，才氣最果斷他的決計。

汗牛難堪的問：“那大奶奶處該如何回話呢？”

“不止如此。另有康阿姨，倘她將來以此威脅父親呢？到時物證人證已不複可查，姨母咬住是母親下毒，父親為了官申明望，枉顧究竟，袒護本相。”

“莫非父親想一輩子受威脅麼？”長柏再為盛紘斟了杯酒，“這件事，此時發作，理在我們；今後再說，父親也不免落個‘怠慢嫡母，涼薄忘恩’的名聲。幸虧此時鬨開來，不然，待祖母百年以後，有人拿這說事。我們不死，也惹身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