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太笑道：“你還是老模樣，瞧著恭敬，內裡卻落拓不羈。”

這位孔嬤嬤話說的很慢，但冇有讓人感覺疲塌，話也未幾，但每句話都恰到好處，讓旁人都能聽的出來，恭敬又適意，明蘭在一旁看了非常佩服。王氏和華蘭本來覺得會來一個峻厲的教養嬤嬤，已經做好刻苦的籌辦，冇想到孔嬤嬤竟然如此和藹可親，歡暢之餘，更感激盛老太太。本來王氏早已備下了孔嬤嬤住的屋子和使喚的下人，可孔嬤嬤委宛的表示想先在壽安堂住一夜，好和老太太敘話舊，王氏天然從命。

盛老太太搖了點頭，無法道：“紘兒終歸不是我親生的，何必討人嫌；何況我也乏了，當年折騰的天翻地覆又如何，還不是一場空空。”

時下，很多公侯伯府或世家望族時髦請些宮中退出來的老宮人到家裡來教養女兒端方禮節，明蘭的瞭解是增加女孩的附加值。

盛老太太白了她一眼：“甚麼心肝肉？幾個孫女我都是普通的。”

孔嬤嬤目睹勸成，大是欣喜：“你能這麼想就對了，六女人還小，今後且得倚仗你呢，不求她大富大貴，能順利的找個好人家就是了。”

孔嬤嬤嘲笑道：“我看你是越活越歸去了，你不想想，當初靜安皇後可比你日子難多了，兒子死了兩個，女兒被抱走，皇家又不能合縭走人，她又能如何？太宗爺寵她，她歡暢，蕭瑟她，她也歡暢。當年她如何對我們幾個說的，‘女人這一輩子順情意的事太少了，出身嫁人又全不由己，當需給本身找些樂子，對酒當歌，人生多少’；她雖不長命，可卻每天活的高興過癮，薨逝後，太宗爺日日思念，厥後一病不起……”孔嬤嬤的聲音垂垂低下去，盛老太太也目光悵惘，都想起了阿誰肆意昂揚的蕭灑女子。

“我真是膩煩那些權貴之家了，每小我都有千張麵孔，麵上肚裡彎彎繞繞的算計個不歇，我這一輩子都是猜民氣機過來的，連夢裡都考慮著那些朱紫的肚腸，本想著請辭後能過幾天舒心日子，冇曾想還是不消停，乾脆借了你的由頭逃出京來，好過幾天清淨日子；再說我也老了，總得落葉歸根。”孔嬤嬤一改剛纔的不慌不忙，一副怠倦狀。

孔嬤嬤翻白眼道：“一塌胡塗，冇有端方；最冇端方的第一個就是你！”她彷彿在京中被悶了好久，終究逮到個機遇暢言，盛老太太冇法，隻得讓她接著說。

笑了半響，盛老太太一邊擦眼淚，一邊伸著脖子往梨花櫥那邊看，被孔嬤嬤拉住：“彆看了，吵不醒你的小孫女，她不是喝了一整碗安神湯麼？如果醒了早有聲響；快返來，我有話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