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長進了,冤枉了半輩子,終究曉得看人要看裡頭貨,外邊再花裡胡哨也不如品德渾厚要緊;也是你單獨太久了,現在有個孩子日日做伴,再如何端著,也忍不住要把穩肝。”孔嬤嬤目光鋒利,說話一語中的。
“竟然能把你這大忙人請來,我是有福分;我這大丫頭可交給你了,有甚麼不好的,你儘管打罰,不必束手束腳的。”盛老太太笑著指了指華蘭。
孔嬤嬤嘲笑道:“我看你是越活越歸去了,你不想想,當初靜安皇後可比你日子難多了,兒子死了兩個,女兒被抱走,皇家又不能合縭走人,她又能如何?太宗爺寵她,她歡暢,蕭瑟她,她也歡暢。當年她如何對我們幾個說的,‘女人這一輩子順情意的事太少了,出身嫁人又全不由己,當需給本身找些樂子,對酒當歌,人生多少’;她雖不長命,可卻每天活的高興過癮,薨逝後,太宗爺日日思念,厥後一病不起……”孔嬤嬤的聲音垂垂低下去,盛老太太也目光悵惘,都想起了阿誰肆意昂揚的蕭灑女子。
盛老太太眼圈紅了,拿帕子悄悄拭著眼角:“到底是老姐妹,現現在也隻要你與我說這番話了,你的一番情意老姐姐我領了;……好歹我也得撐到明丫兒出閣。”
“不消了,早找好了,我另有個遠房侄子在故鄉,他冇父母,我冇子嗣,整好一起過日子,何況你也曉得,我這身子骨也冇幾天活頭了,不想再拘束了。”孔嬤嬤一副擺脫的模樣。
“嬤嬤此次能來,真是托了母親的福,轉頭嬤嬤教誨華兒得空時,也與我們說些京裡頭的事,好讓我們這些個長年在外的鄉間人長長見地。”王氏道。
盛老太太正色點點頭,孔嬤嬤方道:“我曉得你冤枉了半輩子,奮力拚搏卻也不過是人亡情逝,因是涼透了心,也不肯再嫁,隻守著盛家過日子。可我問你,你另有多少日子可活?”
說著,兩個白叟笑在一起。
“泉州到登州,從南至北,物寶民豐,天高海闊,太太既見太高山大川,又曉得天南地北的風土,見地當在我這一輩子不挪窩的老婆子之上,太過分謙了。”孔嬤嬤謙恭的淺笑,這番話說的王氏滿身汗毛孔都熨帖舒坦,笑的更加合不攏嘴。
孔嬤嬤見盛老太太神采傷懷,接著說:“靜安皇後臨終前說了一番話,我本日送給你——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做女人的一輩子不輕易,凡是能做的都做了,背麵如何就看老天爺的意義了;父母生養不易,咱麼如何也不能白白糟蹋了這一世,該如何好過就如何過,有一天日子便要過好一天。你既然另有口氣在,就得好好過下去,瞥見不平就說,瞧著不對就罵,把你金陵徐家大蜜斯的架子端出來,把府裡的端方振一振,不說你本身能過的舒坦些,也能給你盛家子孫留個好樣不是,你說是不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