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那日,盛京的雪粒子割人臉龐。
林疏桐跪在貝勒府階前浣衣時,腕間銀鐲的"柳"字烙進冰碴。三年前那滿人將軍將她擄作侍妾,卻在合巹夜對著銅鏡殘片發怔。鏡中映出他卸甲後心口的淡青胎記,狀若五百年前沉潭紅鯉。
林疏桐在漕船底艙數完第一千零八十根鉚釘時,懷胎八月的腹部俄然絞痛。押送流人的官差掀簾檢察的刹時,她將銅鏡殘片塞入繈褓,尼龍絲纏著血書繞上嬰孩細腕。
......
"玄月初七...戌時..."劇痛撕碎低語,漕船正巧駛過殘破的喜鵲橋。對岸新立的貞節牌坊下,滿人將軍的墓碑被春雨泡脹,碑文"赫舍裡氏"的滿文拚寫,倒像是漢字"崔"的變體。
更聲忽在此時響起,戌時的梆子震落井沿碎石。將軍驀地拽她入懷,滿語軍令驚起寒鴉。林疏桐在顛簸的馬背上瞥見殘破的喜鵲橋,橋欄新刻的"正"字還差三筆,墨跡未乾處凝著暗紅。
林疏桐攥著半截燒焦的綢帶衝過各處紅妝,金絲鴛鴦枕滲入血水,在滿地碎玉中浮成詭異的並蒂蓮。三日前倭寇破城時的烽火還未散儘,現在清軍鐵蹄又將殘存的喜字燈籠踏作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