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嘶吼了一聲,跌跌撞撞,後退著分開鄧三的屍身。他不敢再看,肉痛如絞。他得做些甚麼,不然淤積心中的一股氣,會把他活活憋死。他扶著胸口,太疼太疼,仰天吐出一口鮮血。嚇得四周人一大跳,冇回過神,見他驀地轉過身,操起扔在一邊的長槍,掙著昏黃淚眼,去找坐騎。
“舍哥兒!你乾甚麼。”文華國瞧出不對,伸手去拽。
五六小我、幾根繩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綁定鄧舍。他眼睜睜看著升起火,眼睜睜看著火燒了鄧三。扭解纜體,搏命掙動,卻轉動不得,他破口痛罵,罵陳虎、罵文華國、罵綁他的紅巾、罵生火的老兄弟,罵派鄧三斷後的鄭百戶、罵和鄧三一起的關世容,乃至連黃驢哥、李和尚都罵上了,罵他們見死不救、動太晚。他罵的更多,是韃子,是這個該死的世道。
穿越以來,他親生老爹死時,鄧舍才十來歲。能夠說,冇鄧三的照顧、庇護,他底子就長不了這麼大,活不了這麼長。展轉流浪,他聽聞過很多餓得冇了人道的人,最喜好吃的,就是燉小孩的肉。
一向冇再說話的陳虎,拍頓時來,號令這些老兄弟們從速迴歸本隊,他低聲交代:“記著,必然要節製妙部下。”看了眼不遠處目光閃動、堆積部下籌議甚麼的李和尚,接著說道,“老當家冇了,我們更要抓牢人馬,千萬彆一不謹慎被人賣了。”
臨和文華國回本部之前,他躊躇了下,不忍看鄧舍模樣。但是,他向來不會安撫人,悄悄拍了拍鄧舍的肩膀:“舍哥兒,要報仇,就得先保住命。”
十幾年來,他聽過、見過無數次的存亡分袂,而這一次,輪到了他。
“都該死!都該死。”鄧舍煩躁起來,摸索著找腰刀,“你再不起家,我先殺了你!”
“他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文華國一個虎撲,按倒了鄧舍,在他耳邊大聲叫道,“你看,你看!就在我的馬鞍邊兒,看到了?阿誰掛著的腦袋,就是放暗箭的雜種。他已經死了,被我殺死了。”
“上千個韃子!”文華國委曲地說,看到鄧舍充滿血絲的雙眼,噴薄欲出的哀思和仇恨,立即竄改了口氣,“漸漸殺,我們漸漸殺,好嗎?總能把韃子,殺個一乾二淨,為老當家報仇雪恥。”
一邊罵,一邊淚水止不住地流,他眼角裂出鮮血,胳膊掙出血痕。最後,鄭百戶嫌他罵的太刺耳,顧忌王夫人馬車就在不遠處,叫人拿破布塞住了他的嘴。樹林重新溫馨下來,世人無不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