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冇說話,隱在寬袖中的拳頭卻不自發地漸漸握了緊。
天氣大暗,燕然才從謝家大門出來。
朱笙說的景象,燕然早已心知肚明。更甚者,燕然還曉得地更多一些。
謝仕清略略感喟:“你啊,性子還是那麼倔,話雖這麼說著,可到現在還是不肯叫本身的本名。”
不過,燕然對朱笙對待謝仕清的態度更加獵奇,她本是揚州闌歌坊的歌妓,生得命好被謝仕清看中做了妾,誰知竟很有手腕,一步步坐到了大奶奶的位置。疇前燕然在謝家之時,朱笙雖看著倨傲,但心底裡確是對謝仕清斷念塌地的,而這會子卻在其眼中安靜如水,看不出一絲擔憂與心切。
“藥涼了有些時候了,老爺子還是將它喝了吧。”說著,朱笙端起案上的青瓷碗,用細白勺子攪了攪,一股濃厚的藥味馬上劈麵而來。
燕然點頭:“可惜當日您不在,三娘隻好自行拜彆了。”
“聽管家說,你上個月來過謝家?”謝仕清說著,又模糊咳嗽一聲。
揚州城往北二十裡有連綿山巒,壁立翠生,曲水相纏,冷風習習自幽深山穀中緩緩而來,夏季的暑氣到了這裡便蕩然不存,果然不負清風堂之名。
其少堂主名為安陵,前些年才接過權,神龍見首不見尾,極少有人見過他,乃至連謝老爺子都隻是隔側重重紗幔見過其一麵,聽聞是個儘情安閒,放浪形骸的少年俊才。
謝仕清愣了愣,歎口氣道:“怪不得你父親總也不來看看我這個老朋友。當年啊,我與你父親但是忘年交呢,不然也不會將你從他手上接過來。你父親是個好人哪,廉潔潔直,又是環球聞名的大儒,學問賅博著呢。隻是在你母切身上犯了胡塗,可惜可惜……”
燕然又想到那日藥味中異化的絲絲刺鼻氣味,那奇特的氣味與西域的某些香花倒是相像,問了熬藥的婢女,卻說藥都是大奶奶親身提來的,並不曉得詳細的方劑。聽到這裡,燕然心中彷彿模糊有了些測度。
燕然扶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惜了竟早早死去,不然非得揪著他衣領子,讓其跪在母親塞外的荒塚前磕響頭,磕到頭破血流為止。
自馬車高低來,一個紮著雙髻的豆蔻少女便徑直向燕然走來,畢恭畢敬地作個揖:“阿衾已經等待女人多時。”
“甚麼?安陵去三河鎮乾甚麼?”
燕然神采自如,淡淡道:“是啊,可惜父親早逝,不然三娘必定跟從父親學習做人行事之道。”
阿衾抬起圓溜溜的眼睛,道:“少主傳聞您來揚州,便解纜去了三河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