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很輕微的、硬質鞋底踩過地毯的動靜,由遠至近,最後消逝在她門前。
裴芮不由得留意到這個行動。“渴了?”她說著話,唇隙開開合合,散碎的星火細屑擺脫菸捲,燃燒著流落腳邊,“我這裡冇甚麼喝的,你應當帶你的酒來。”
他咬字安閒清楚,每個音節都發得綿長又飽滿,“但我們有比談天更好的事能夠做。”
他無疑相稱漂亮,漂亮到讓人落空抉剔的力量。頭髮烏黑稠密,兩側都很劃一,獨一額發軟垂在眉毛上方。因為眉骨高而凸起,眼窩就陷得非常深――是屬於異域的、她不太熟諳的通俗。左眉折角處斜劈一個斷口,細心看來像塊傷疤,形狀短而窄,將皮膚微微地撐鼓起來。
她幾近要被困進深藍的狹光裡,連呼吸也不自發放輕了。
“既然不是為了洋火盒,那就……”裴芮側過身,讓出一條通路,“留下來聊談天吧。”
把煙重新夾進唇縫,她抬起洋火熏熱乾絲,再湊到尾端撲滅。跟著她的行動,光照的範圍向後挪移,一頃刻間,她的麵龐終究閃現逼真。
裴芮退了半步,伸手拉開門。觸目所及是一截手腕,穩定地懸停半空,明顯還冇來得及著力。
但是亮得不甚清澈,像隔著一幕灰塵。
眨眼工夫,人已經到了裴芮麵前,那樣密切無間的間隔,連體溫也織融在一起。
甚麼樣的人到現在還在用洋火?
男人呼吸更急,眼神愈深。
她本質上是個善動的人,在車廂裡被困數日,隻能偶爾伸展一下腰背,的確跟受刑冇辨彆。
光影暗淡低垂,裴芮看不清他臉上的神采,隻曉得他將手舉到唇邊,然後是輕微綿長的呼氣聲。
必定是閒出來的,裴芮暗自下定結論。
過道的寒氣比屋內更足,人在門外不免打個寒噤,手便探出來摸到衣帽架,隨便抓件針織外套披到睡袍上。
裴芮模糊記得,本身當初在戰地作報導,耐久和甲士打交道。她忘了一些事,唯獨還保有靈敏的直覺――
――混血兒的特質。
他略微抬眼,瞳孔突然狠惡收縮,目光抖了幾下,終究垂定於她的眉眼之間,將她完整收蓋在內裡。
直到此時,裴芮才得以打量男人的模樣。
捏住門把的手指一根一根鬆弛,他也笑了,眼睛跟著彎成一道長弧。
因為逆光,裴芮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能感遭到近在天涯的呼吸,均勻而規律,彷彿遵守著奇特的韻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