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山村沉著得彷彿六合間唯剩她一人,夜色茫茫覆蓋著大地,天上獨一寥寥幾顆星子,清輝淡淡,灑在頭頂。
順著崎嶇的小道上了山,半山腰有間石頭壘成的粗陋屋子。
“徒兒另有再見師父的一日嗎?”她的聲音悶悶的。
屋裡有一張木板床,一張木板桌,桌前一條凳子。
她走在羊腸小道上,沉寂的山野中響著蟲兒偶爾的呢噥聲,草兒儘力伸著枝條伸展身材,野花星星點點綻放,花瓣上垂落的露水倏然間滲入泥土中。
按捺下有些騰躍的表情,倉猝專注地向那些筆跡看去,跟著她的默唸,金芒一個個垂垂淡去,最後消逝無蹤。
劉王氏剛好排闥出去看到這一幕,一步三顫地跑過來扶著劉良貴的手臂,將他拉到屋門口的小矮墩上坐下檢察。嘴裡一邊轉頭罵翠花:“你死人呀,不曉得幫手擋擋,看把你哥的臉都刮花了,我看你就是用心的!”
房間裡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油燈下一個閉著眼滿臉橘皮的老者,頭髮全都白了,在腦袋上束了個小小的道髻,插著一根骨笄。身上的衣服破襤褸爛,看不清原有的色彩。他佝僂著,雙手平攤在兩膝上,盤膝坐在席上。
她熟門熟路摸出一張席子,與師父並排坐下,道:“師父,本日還學上靈經?”
她一顆心沉沉下墜,藏在袖中的雙手垂垂握緊,帶著哭腔道:“你們高人發言老是讓人聽不懂”。
這條路她走了千百回了,就算閉著眼也能摸到處所。
師父展開眼,那雙眼沉沉如這夜色,彷彿藏著太古的光陰,讓人看不到此岸。
春季夜晚的風輕柔的透過窗戶送出去,吹到臉上如母親和順的**。風裡異化著淡淡花香和青草的清爽氣味,另有如有若無,自山上飄來的凡人發覺不到的惑心蘭的香氣。
靜夜中,她展開雙眼,那一雙眼睛在暗夜中如同天上的星子普通敞亮刺眼,又如一汪湖水普通澄徹潔白。那雙眼中帶著些微愉悅,靈動潔淨,遠非白日的木訥能比。
劉家並不算非常寬裕,何如劉王氏是隻石頭公雞,獨一這三間土坯房,也隻能這般姑息著住。
“該教的都已經教給你,為師也是時候分開了。”師父的目光看著窗外,淡淡道。
她低下腦袋,心頭的哀痛漸起,一起向上伸展。
她從被子中伸出一隻手,食指轉了半個弧度,彷彿在空中勾起個甚麼東西,隨即一縷淡的幾近看不見的紫色透明氣體繞在她的食指上,被牽引著送入劉巧玲的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