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送了流光出門,春棘正在門口等著。截住春棘嚕咧著還未出口的歉語,終還是隨了她去安息。
流光驀地火起,俄然就感覺那一截扶手格外刺目,當下不管不顧,就照著少卿伸過來的手臂推開,欲起家出門分開。
鄭少卿之於流光,夙來都是亦兄亦父的存在。較之於情郎,更甚之為親人;即便非為情郎,一殫之情一瓢之誼,亦非一時所能扼殺。
參軍數年,少卿頻頻高升,此次,傳聞更是為救公子茲才負傷,極受今上正視,遂還都領職,受封折衝將軍。銀米俸祿,手上自有幾個閒錢。這一起,不管甚麼,隻待流光多瞧上兩眼,春棘自會嚷嚷著買下,流光如何推讓,少卿自會會帳。
流光聞言昂首,剛好能看到他抬起的手臂下那一截輪椅扶手,光彩暗淡,似己用過量時,連打仗麵都被衣袖蹭得光滑。
待幾人稍靜,少卿招過掌櫃在一旁低聲商討道:“掌櫃,不瞞您說,這是鄭某未婚妻,挺難來一回安城,您瞧,這是不是…您放心,她亦是個不挑事的,又少來安城,定不會讓您難做…如有事,鄭某自會一力承擔…”
春棘不懂行規,又另有點小脾氣,流光怕她爭鬨開來不像樣,遂邊分辯“並未瞧上”邊硬將她往回拽。
鄭少卿扭頭與一向立於書案旁的占盧互換了一個頗顯無法的眼神,占盧沉默回身拜彆,拉上門。
流光倚在窗前,手舉步搖神思。隻是,她未曾想,如此快就讓她遇見那另一支“正品”…
流光有些怔忡著走疇昔,蹲下身,一手擱於那人左膝,另一手翻開搭在腿上的厚絨布,掐在他小腿肚,昂首輕扯嘴角,想牽出一個笑,四目相對,不覺中卻流下兩行淚來。
“流光姐,如此怕事這是為何,大兄在,總不能讓人欺負了你去。甚麼瞧不上,我看你明顯就是…”流光趕緊製止。
本來,“送”,是如此送。
自幼喪父,若非得幾位良朋不時賙濟照顧,流光隻怕是活不過她姆媽大行的那一年。這幾人中,實又以少卿與春棘與她最為交好,更勿論後又與他有了那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素…
也曾想許真己亡故,或是負傷,隻因少卿自幼好技藝,又正逢春棘那事,瑣事煩多,未敢多想。
春棘跟在她身邊,走路都帶飄。終是讓她得了這支步搖,流光也就冇了興趣再閒逛。因著流光對峙,常常路遇醫館,總要推著少卿出來拿脈問切,隻是次次都是希冀而去,敗興而歸,迴轉三人都顯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