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有位獨眼的老者在那樹下靜坐。
泰戈爾的《吉檀迦利》中有詞叫“永新的愛情”,我想到的是永新的陽光,永新的花開,永新的生命。
――蘇軾《阮郎歸*初夏》
那股吉祥的草本味道,帶著震懾與畏敬,卻直讓人表裡安然。
亦禪亦道的王摩詰在詩中如是寫。
不聞人聲,時聞落子。
風日清媚。樹蔭下。有人輕唱《南風》:
夕雨紅榴拆,新秋綠芋肥。
初夏的雨水,像榴花的花色一樣飽滿豐盈,肥過新秋的綠芋,敞亮得能耀疼眼睛。榴花開欲然,亦清雅,亦吉祥。蟬鳴,琴韻,綠蔭下的落子之聲,碧紗窗裡的水煙嫋然之音,都將目睹一場花拆,像見證生射中另一種高興的脆響。
榴花是官方植物中的五瑞之一。看過驅鬼的鐘馗像,戴一頂尖頂軟翅紗帽,穿一領內紅圓領蟒袍,束一條金鑲玉帶,踏一雙翹頭皂鞋,手拿一把青鋒七星寶劍。特彆招趣的是,他頭簪一枝榴花,銅鈴眼一瞪,榴花一搖擺,好似要吐焰普通,野豔豔的,如同靈光福祉,照著人間萬壑煙霞。
一軸鮮鮮的小光陰,帶著榴花薰風的美感,都雅,好聽,好聞,折一闕在手,陽光下的陳年初吻一樣,亦暖,亦涼,亦活潑,亦羞怯,亦古舊,亦新鮮,那樣的顫顫驚心……彷彿任何一處紋理溫度都能夠相通天真……
是為初夏。
連繪者的筆力也不是裝點。畫中線條,忽明忽暗,忽靜忽動,忽冷忽熱,忽柔忽剛,每一筆都是本身的綻放。
二十年來辯是非,榴花開處照宮闈。
綻放得單獨而灑然,綻放得風俗而吉祥。
三春爭儘初春光,虎兕相逢大夢歸。
南風之熏兮。能夠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能夠阜吾民之財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