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於家父子三個已到堂上。玉大人叫把他們站起來。就有幾個差人橫拖倒拽,將他三人拉下堂去。這邊值日頭兒就走到公案麵前,跪了一條腿,回道:‘稟大人的話:本日站籠冇有空子,請大人示下。’那玉大人一聽。怒道:‘胡說!我這兩天記得冇有站甚麼人,怎會冇有空子呢?”值日差回道:‘隻要十二架站籠,三天已滿。請大人查簿子看。’大人一查簿子,用手在簿子上點著說:‘一。二,三:昨兒是三個。一,二,三,四。五:前兒是五個。一,二,三,四:大前兒是四個。冇有空,倒也不錯的。’差人又回道:‘今兒可否將他們先行收監,明天定有幾個死的,等站籠出了缺,將他們補上好不好?請大人示下!’
老殘頗想再望下問,因那人色彩過於慘痛,曉得必有一番負屈抱屈的苦,不敢說出來的風景,也隻好搭汕著去了。走回店去就到本房坐了一刻,看了兩頁書,見老董事也忙完,就緩緩的走出,找著老董閒話,便將剛纔小雜貨店裡所見風景奉告老董,問他是甚麼原因。老董說:“此人姓王,隻要伉儷兩個。三十歲上立室。他女人小他頭十歲呢。立室後,隻生了一個兒子,本年已經二十一歲了。這家店裡的貨,粗笨的。本莊有集的時候買進;那細巧一點子的,都是他這兒子到府城裡去販買。春間,他兒子在府城裡,不知如何,多吃了兩杯酒。在人家店門口,就把這玉大人如何胡塗,如何好冤枉人,隨口瞎扯。被玉大人親信私訪的人聞聲,就把他抓進衙門。大人坐堂,隻罵了一句說:‘你這東西謊言惑眾,還了得嗎!’站起站籠,不到兩天就站死了。你老才見的那中年婦人就是這王姓的老婆,他也四十歲外了。伉儷兩個隻要此子,彆的更無彆人。你提起玉大人。叫他如何不悲傷呢?”
老殘道:“於家厥後如何樣呢,就不想報仇嗎?”老董說道:“那有甚麼體例呢!民家被官家害了,除卻忍耐,更有甚麼體例?倘如果上控,按例仍舊發還來鞠問,再落在他手裡,還不是又饒上一個嗎?
“大人聽了,當時大怒,發下一個票據來,說:‘你熟諳字嗎?’他說;“不熟諳。’大人說:‘念給他聽!’中間一個書辦先生拿過票據唸叨:‘十六日早,金四報:昨日太陽落山時候,在西門外十五裡處所被劫。是一小我從樹林子裡出來,用大刀在我肩膀上砍了一刀,搶去大錢一吊四百,白布兩個:一個長二丈五尺,一個長二丈一尺五寸。’唸到此,玉大人說:‘布匹尺寸色彩都與失單相行,這案不是你搶的嗎?你還想狡強嗎?拉下去站起來!把布匹交還金四完案。’”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化。(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