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餐以後,申東造又將老殘請到上房裡,將那如何往桃花山訪劉仁甫的話對著子平詳細問了一遍。子平又問:“從那邊去比來?”老殘道:“今後地去如何走法,我卻不曉得。昔年是從省會順黃河到平陰縣,出平陰縣向西南三十裡地,就到了山腳下了。進山就不能坐車,最好帶個小驢子:到那平坦的處所。就騎驢;略微危幾乎,就下來走兩步。進山去有兩條通衢。西峪裡走進有十幾裡的風景,有座關帝廟。那廟裡的羽士與劉仁甫常相來往的。你到廟裡探聽,就曉得詳細了。那山裡夫帝廟有兩處:集東一個,集西一個。這是集西的一個關帝廟。”申子平問得明白,遂各自歸房安息去了。
揭起門簾來,隻見六合一色,那雪已下的混渾沌沌價白,感覺照的眼睛發脹似的。那下的階雪已有了七八寸深,走不疇昔了。隻要這上房到大門口的一條路,常有人來往,以是不住的掃。那到配房裡的一條路已看不前程影,同彆處一樣的高了。東造叫人趕快剷出一條路來,讓老殘回房。推開門來,燈已滅了。上房送下一個燭台,兩支紅燭,取火點起,再想寫信,那筆硯竟違背萬分,不遵調劑,隻好睡了。
“我方纔說這個劉仁甫,江湖都是大馳名的。都城裡鏢局上請過他幾次,他都不肯去,甘心埋名隱姓,做個農夫。如果此人來時,待以上賓之禮,彷彿貴縣開了一個庇護木縣的鏢局。他無事時,在街上茶社飯店裡坐坐,這過往的人。凡是江湖上朋友,他到眼便知,隨便會幾個茶飯東道,不消十天半個月。各處悍賊頭子就全曉得了,立即便要傳出號令:或人安身之地,不準打攪的。每月所餘的那四十金就是給他做這個用處的。至於小盜,他本無門徑,隨便亂做。就近處,自有人來暗中報信,失主尚將來縣報案,他的部下人倒已先將盜犯獲住。如果稍遠的處所做結案子,沿路也有他們的朋友,替他暗中捕下去,不管走到那邊,俱捉獲得的。以是要十名小隊子,實在,隻要四五個應手的人已經足用了。那多餘的五六小我。為的是本縣肩輿前頭擺擺威風,或者按差送差,跑信等事用的。”
停了一會,隻見門外來了一個不到四十歲模樣的人,尚未留須,穿了件舊寧綢二藍的大毛皮袍子,玄色長袖皮馬褂,蹬了一雙絨靴,已經被雪泥浸了幫子了,倉猝走進堂屋。先替乃兄作了個揖。東培養說:“這就是舍弟,號子平。”回過臉來講:“這是鐵補殘先生。”甲子平走近一步,作了個揖,說聲:“久仰的很!”東造便問:“吃過飯了冇有?”子平說:“纔到。洗了臉就過來的,用飯不忙呢。”東造說:“分付廚房裡做二老爺的飯,”子平道:“能夠不必。停一刻,還是同他們老夫子一塊吃罷。”家人上來回說:“廚房裡已經分付,叫他們送一桌飯去。讓二老爺同師爺們吃呢。”當時又有一個家人揭了門簾,拿了好幾個大紅全帖出去,老殘曉得是師爺們來見店主的,就順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