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平進了山口,昂首看時,隻見不遠前麵就是一片高山,像架屏風似的,劈麵豎起,土石相間,樹木叢雜。卻當大雪以後,石是青的,雪是白的,樹上枝條是黃的,又有很多鬆柏是綠的,一叢一叢,如畫上點的苔一樣。騎著驢,玩著山景,實在歡愉得極,思惟做兩句詩,形貌這個氣象。正在凝神,隻聽“殼鐸”一聲,感覺腿檔裡一軟,身子一搖,竟滾下山澗去了。幸喜這路,本在澗旁走的,雖滾下去,尚不甚深。何況澗裡兩邊的雪本來甚厚,隻為麵上結了一層薄冰,做了個雪的包皮。子平一起滾著,那薄冰一起破著,彷彿從有彈鐄的褥子上滾下來似的。滾了幾步,就有一塊大石將他攔住,以是一點冇有碰傷。趕緊扶著石頭,立起家來,那知把雪倒戳了兩個一尺多深的洞穴。看那驢子在上麵,兩隻前蹄已經立起,兩隻後蹄還陷在路旁雪裡,不得轉動。趕緊喊跟從的人,前後一看,並那推行李的車子,影響俱無。
老殘看罷,笑了一笑,就向那差人說:“你是府裡的差嗎?”差人回說:“是曹州府城武縣裡的壯班。”老殘遂明白,方纔店小二是漏吊下三字了。當時寫了一封謝信,賞了來差二兩銀子盤費,打發去後,又住了兩天。方知這柳家書,確係關鎖在大箱子內,不但外人見不著,就是他族中人,亦不能得見。悶悶不樂,提起筆來,在牆上題一絕道:
那女子道:“先生貴姓?來此何事?”子平便將“奉家兄命特訪劉仁甫”的話說了一遍。那女子道:“劉先生當初就住這集東邊的,現在已搬到柏樹峪去了。”子平問:“柏樹峪在甚麼處所?”那女子道:“在集西,有三十多裡的風景。那邊路比這邊更僻,更加不好走了。家父前日退值返來,奉告我們說,明天有位遠客來此,路上受了點虛驚。分付我們遲點睡,”預備些酒飯,以便接待。並說:‘簡慢了尊客,千萬不要見怪。’”子平聽了,驚奇之至:“荒山內裡,又無衙署,有甚麼值日、退值?何故前天就會曉得呢?這女子何故如此風雅,豈前人所謂有林下風采的,就是如許嗎?到要問個明白。”不知申子平可否察透這女子形跡,且聽下回分化。(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