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矩學於老聃，曰：“請之天下遊。”老聃曰：“已矣！天下猶是也。”又請之，老聃曰：“汝將何始？”曰：“始於齊。”至齊，見辜人焉，推而強之，解朝服而幕之，號天而哭之，曰：“子乎！子乎！天下有大災，子獨先離之。曰‘莫為盜，莫為殺人’。榮辱立然後睹所病，貨財聚然後睹所爭。今立人之所病，聚人之所爭，貧困人之身，使無休時。欲無至此得乎？古之君人者，以得為在民，以失為在己；以正為在民，以枉為在己。故一形有失其形者，退而自責。今則不然，匿為物而愚不識，大難堪而罪不敢，重為任而罰不堪，遠其塗而誅不至。民知力竭，則以偽繼之。日出多偽，士民安取不偽。伕力不敷則偽，知不敷則欺，財不敷則盜。盜竊之行，於誰責而可乎？”

魏瑩與田侯牟約，田侯牟背之，魏瑩怒，將令人剌之。犀首公孫衍聞而恥之，曰：“君為萬乘之君也，而以匹夫從仇。衍請受甲二十萬，為君攻之，虜其群眾。係其牛馬，使其君內熱發於背，然後拔其國。忌也出走，然後抶其背，折其脊。”季子聞而恥之，曰：“築十仞之城，城者既十仞矣，則又壞之，此胥靡之所苦也。今兵不起七年矣，此王之基也。衍。亂人也，不成聽也。”華子聞而醜之，曰：“善言伐齊者，亂人也；善言勿伐者。亦亂人也；謂‘伐之與不伐亂人也’者，又亂人也。”君曰：“但是如何？”曰：“君求其道罷了矣。”惠之聞之，而見戴晉人。戴晉人曰：“有所謂蝸者，君知之乎？”曰：“然。”“有國於蝸之左角者，曰觸氏；有國於蝸之右角者，曰蠻氏。時相與爭地而戰。伏屍數萬，逐北旬有五日而後反。”君曰：“噫！其虛言與？”曰：“臣請為君實之。君以意在四方高低有窮乎？”君曰：“無窮。”曰：“知遊心於無窮，而反在通達之國，若存若亡乎？”君曰：“然。”曰：“ 通達當中有魏，於魏中有梁，於梁中有王，王與蠻氏有辯乎？”君曰：“無辯。”客出而君惝然如有亡也。客出，惠子見。君曰：“客，大人也，賢人不敷以當之。”惠子曰：“夫吹管也，猶有嗃也；吹劍首者，吷罷了矣。堯、舜，人之所譽也。道堯、舜於戴晉人之前，譬猶一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