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書貴站在一旁終究發話了,他底氣實足地說:“咱拋開那些大事理不說。敲鑼賣糖,各管一行。就說咱一個莊戶人家,一年到頭圖個啥?不就圖個勞有所獲,多打糧,吃飽飯,過好日子嗎?隻要對老百姓無益的政策咱就擁戴,就同意,你們說呢?”
夏季裡,中午的陽光直射到大會堂的牆根兒,八爺就坐在牆根處馬紮上吸著大菸袋,享用著一天中長久而又貴重的暖和光陰。不知不覺,他碩長的大菸袋滴落在地上,陽光把已經打盹的八爺帶入了夢境,夢境實在而又逼真:牛家莊吃憶苦飯這天特彆熱烈、特彆是那些孩子幫,在得知這個動靜後,他們三五成群湊在一起,紛繁湧到大會堂前的廣場上玩耍。女孩們玩跳繩,踢毽子,男孩們玩兵戈,捉迷藏。最成心機的一個遊戲,要數一個由幾十人構成的丟手絹,不分男女長幼,圍成一個龐大的圓,常常搞得全場笑聲泛動。牛家莊七百口人午餐都在大會堂吃,做飯也成為一項大工程。不過八爺有體例,他把憶苦飯的質料分到是幾戶社員家裡,再派些人去幫工一起來完成這個製作過程。牛書貴家就分到了一份兒。以是就看到有七八個男女在他家,說著笑著忙活著。窩頭必定要做的儘量難吃。高粱麵,地瓜麵,玉米麪雜合而成再剁進些白菜幫子。婆娘們圍攏在一起,在大盆裡抓一把,在手裡攥一攥,捏一捏,掂一掂,然後,這窩頭的雛形就被擱置在冒著熱氣的蒸鍋裡,燒火工咕噠咕噠的拉著風箱。愛盼跑進屋來時,滿頭大汗,站在一旁獵奇的看著。她或許以為這是本身從未吃過的美食,因而就顧不上火伴們的叫喚,乾脆等在灶邊。牛書貴見愛盼在那邊站著礙事兒,便過來趕她到內裡去玩。盛裝窩頭的簸籮因多年失修開了裂,牛書貴找來一根鐵絲,用鉗子做著加固。牛群係一條藍布短圍裙,兩個袖管兒挽起來老高,抓雞似的,他彎下腰在大盆裡和著麵。
另一個接著她的話茬說:“往回收地的事,也不咋樣了?”
大凡八爺所到之處,一會兒就會有男男女女圍攏來,八爺的一個故事,一個觀點,一句話,乃至舉手投足都成為牛家莊人崇尚或者效顰的內容。不管誰家,在想說哪個事之前,如果先冠上“八爺說了”四個字,那麼這個題目就會遭到牛家莊人的正視或存眷,同時也進步了這個題目的可托度。話題不知不覺扯到了牛長江身上。一個婆娘繪聲繪色地說:“歸正昨日瞥見他門外停了公社的吉普車,車高低來個戴眼鏡的,一會就瞥見牛長江騎著自行車跟那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