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道蒙塵,小中醫道心未泯_鬥笠下的困重步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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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衣衿上的艾草……”他俄然怔住,老農夫粗布衫的前襟彆著枝帶露的艾草,三裂的葉片在陰光下泛著烏黑,絨毛密如晨露中的蛛網,竟與他舌苔上凝著的白膩絲絲相扣。靠近細觀,葉片邊沿的鋸齒呈太極狀漫衍,主脈從葉基向四周輻射,恰如脾經在脘腹的絡脈走向,而葉片後背的白絨,厚得能吸住雨珠,正似脾土運化變態時固結的濕濁。

艾煙在陰暗中環繞,呈淡青色螺旋上升,觸到老農夫後頸的刹時,他猛地吸氣——那不是淺顯的溫熱,而是帶著穿透力的辛潤,像犁頭翻開春泥時帶出的地底暖息。葉承天的指腹跟著艾絨的熱度緩緩下壓,老農夫脘腹的黏滯感竟如冰麵遇暖般層層剝落:“感遭到了嗎?”艾絨在穴位上留下淡淡的金印,“這團火不是灼燒,是像您在秧田曬田時,陽光烘透板結的土塊,讓寒濕順著艾絨的絨毛往外滲。”

老農夫靠近細看,發明水珠的形狀竟與本身昨夜夢境中的清泉分歧,棱紋的走向則對應著葉大夫施針時的經絡軌跡。他摸著竹籃裡的艾草苗,根鬚在籃底擺出的弧度,恰如本身病癒後挺直的腰桿,葉片上的絨毛在輕風中輕顫,像極了葉大夫診脈時指尖的和順觸感。“就像您說的,”他望著藥園裡新抽的白朮苗,根莖在晨光中愈發肥碩,“地盤把最旺的草木給勤奮的人,草木也把最對的藥給信它的人。”

老農夫盯著艾草的葉片,俄然想起驚蟄夜在水田裡滑倒,膝蓋壓出的泥印竟與這葉片的表麵不異。葉承天的指尖劃過他腕部的太淵穴,那邊的脈象濡緩如浸了水的麻繩,與艾草莖稈的中空構成奇妙共振:“濕勝則陽微,”他指著葉片上固結的露水,“就像您田裡的積水淹了稻根,脾陽被困,運化失司,纔會腹脹如鼓。”

腐敗前一日的雲台山裹著青灰色紗衣,梯田在雨霧中若隱若現,好像被水墨洇染的宣紙上層層疊疊的墨痕。醫館木門“吱呀”作響,半片蓑衣率先擠出去,粗麻編織的紋路還掛著豆大的雨珠,滴在青磚上濺起藐小的泥點——弓著腰的老農夫緊跟著跨入,竹籃邊沿的草繩蹭過門框,收回細碎的“沙沙”聲,像春蚓在潮濕的泥土裡鑽行。

案頭的陳皮茶正騰起細煙,客歲冬至收的新會陳皮在沸水中伸展,深褐色的表皮裂紋如腸道的環形皺襞,每道紋路都藏著經年的陽光與海風。“陳皮要陳化三載,”葉承天遞過粗陶杯,陳皮的辛香混著茯苓的淡苦,“您聞這味,”茶湯在杯中扭轉,裂紋裡排泄的油點聚成太極圖,“像不像您犁地前,用鐵鍬翻開的陳土氣味?理氣開鬱,恰是給堵塞的脾土開條通氣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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