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篾裡的肝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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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爐上的竹瀝酒還在咕嘟，老茶農盯著腕部敷藥處垂垂暈開的青灰，俄然想起春日進山砍竹，新竹脫籜時留下的環狀陳跡——現在葉承天敷的竹篾灰、編的忍冬藤，不恰是將竹子的發展軌跡、煆燒後的藥性，都化作了護持筋脈的良方？當忍冬藤的卷鬚悄悄蹭過勒痕，他腕部的震顫不知何時已止，唯有藥糊裡的竹灰餘熱，正順著三十年編簍的老繭，漸漸滲進每道與竹篾相知相磨的紋路裡。

“雷氣震驚泥土時，蜜環菌的菌絲會產生極細的‘顫波’，”葉承天用竹片挑起塊帶菌索的土塊，菌絲在竹片上扯出銀線般的絲，“這顫波順著天麻莖稈往芽尖傳，就像給甜睡的草木通了聲氣，讓它曉得‘該借春氣伸展筋骨了’。”他俄然望向藥園外的竹林，新筍正頂著殘殼往上竄，筍尖的絨毛在風裡悄悄搖擺，“老茶農的肝風內動，比如竹篾繃得太緊，得找個‘不動的支點’來卸力——天麻雖悄悄長在土裡，卻借蜜環菌的‘動’來積儲靜氣，待入藥時，這股靜氣便能鎮住體內鬨闖的風。”

勞作者的護腕方

葉承天俄然起家推開雕花窗，山風挾著新翻的春泥氣味湧出去，吹得案頭的醫書嘩嘩作響。他望著遠處雲台山腰的茶田，新抽的茶枝在風雨裡悄悄搖擺，俄然有了主張：“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他從藥櫃取出竹茹、鉤藤，又特地挑了幾枝帶竹節的淡竹——那是長在雷劈過的老竹根旁的，竹節處凝著虎魄色的樹脂，“竹茹能清肝膽鬱熱，鉤藤熄肝風如剪亂麻，再借這經雷火的竹節，引藥中轉病處。”

窗外的春雷餘韻未消，山風卻已吹散鉛雲，月光漏進窗欞，在藥案上的龍齒紋路上流淌。老茶農俄然覺出腕部的紅腫處有股細流在湧動，不是先前的灼痛，而是近似新茶入喉時的清潤，彷彿每寸筋脈都在伸展著采取這味融了冬酒、春芽、天雷的藥汁。葉承天清算藥罐時，發明桑枝攪拌過的藥渣裡，竹瀝膏與龍齒的碎屑竟結成了片竹葉形狀——那是六合在藥汁裡留下的印記，見證著這劑“以雷風相薄，以草木相和”的息風方，如安在陶罐裡完成了一次草木與金石、骨氣與人體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