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長身玉立的公冶白，不管冬夏長年將手攏在袖中的解東風身形略顯矮小佝僂。他風俗性地轉了下矯捷的眸子，纔開口道：“小白，新帝是個如何的人？”

當然，這是檯麵上的話，私底下遲早三炷香祝賀昏君英年早逝死於非命的人，朝堂之上、江湖之遠都不在少數。

殿內殿外又是黑壓壓跪了一片，鳳皇立於萬人之上，大聲朗讀。

鳳皇微微地皺起眉頭，如許還不詐屍？以是說，是真的薨了？

公冶白歎了一口氣：“小風風，背後妄議君主是犯上。”

被點名的安樂王與鎮國公，一個是太後的孃家表親，一個是太後先父的弟子，為皇朝立下很多汗馬功績的退役武將。二人都低著頭，並未應援，不知在策畫甚麼。

“尚書郎何時能吐象牙呢？”見他眯起眼，曉得貳心中不爽，公冶白臉上笑意更甚，卻也適可而止，道：“戶部的事，你且放心。”

“信口雌黃！！先帝骸骨未寒，你假傳遺旨，本宮清楚聽到先帝臨終要玉瑤宮以及其他未寵幸過的美人殉葬！”

至此，年方十二的天子終究綻放一抹少年特有的笑容，小手一揮，龍塌上的紗帳緩緩垂下：“如此，父皇你能夠死不瞑目了。”

“忸捏忸捏，不及尚書大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是，遺旨。本宮聽到玉瑤宮殉葬，皇兒為何不宣？”太後想起這些年先帝對各色美人的趨之若鶩，對她的避之唯恐不及，還是斑斕的臉龐掛起一抹涼薄抱恨的笑。“先帝在時，玉瑤宮恃寵而驕，從未拜見過各宮，本宮身為後宮之主，乃至連她一麵都未見到。先帝病危乃至大行，玉瑤宮更是未曾露麵，的確視先帝如無物！如此妖女，罪該萬死。”

皇太子順服地點頭，看到父親渾濁的眼中刹時聚起一束光芒又倏然散開，口中喃喃不斷：“另有統統未及寵幸的美人……全數……”

這位兩朝元老，很快或許就是三朝元老的丞相望著乾坤殿內，斂衽再拜，背上弓起的結實線條張顯著他的嚴肅。

此時，跪在正火線的老丞相微微直起家軀，二人立即止聲，眼觀鼻，鼻觀心。

“你們這幫主子好大的狗膽，本宮是你們能隨便近身的麼！放開！安樂王鎮國公朱丞相，你們都瞎了聾了嗎？先帝在看著呐！看看這個不仁不孝的――”

青年太傅似不經意地吟詩，聲音幾近低不成聞。

而鳳皇隻看著為首的三朝元老，宰相朱升。

朝臣宮人退淨，殿前兩側香紅流蘇空蕩蕩地搖擺，鳳皇看著龍塌上的先皇，深深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