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不比琴音，這麼個俗物，老是在人滿為患的處所呈現，比方戲台，比方舞獅，比方燈市花節，弘曆俄然長身一立，朝視窗走去，推窗一望，隻見夜空當中緩緩飛起一隻孔明燈，明燈若火，又似天空中最敞亮的一顆星鬥。

“走吧。”弘曆將鷂子收起，“去延禧宮。”

純貴妃還在他身後絮乾脆叨：“另有，皇上……”

“可惜她不是個男人。”繼後笑道，內心又補了一句，可惜我不是個男人。

弘曆問：“你是如何讓它們收回樂聲的？”

“嗯，嗯。”弘曆心不在焉的應著，像是在迴應她的話，又像是在迴應外頭的鼓點聲。

後宮爭寵有兩種法門，一個是明麵上的，一個是公開裡的，明麵上的好說，便是各憑本領，或俗或雅，來爭奪皇上的寵嬖，公開裡……天然是誹謗誹謗，以統統手腕來摧毀對方。

四周的宮人知情見機，無聲的退了下去。

弘曆伸手接過，隻見鷂子背上寫了一首散曲。

若說魏瓔珞以她的“俗”動聽，那麼純貴妃就是以她的“雅”動聽。

說罷，回身要走。

純貴妃瞪她一眼，怪她說話不吉利：“皇上說了明天要來，那就必然會來。”

倘若她們兩個是男人，那麼爭鬥的疆場，就該是後宮以外，朝堂之上了……

“皇上。”李玉恭敬道，“皇上，純貴妃來了好幾次，說是查清了宮市銷贓一案，要請皇上聖裁。”

弘曆忽一擺手：“朕另有事，下回再說吧！”

弘曆：“奉告純貴妃，朕明日再去看她。”

此事不但乾係到後宮清譽，還牽涉到賑災撫卹等事，多多極少也算得上一件事，弘曆放下筆道：“走吧，去鐘粹宮看看！”

“究竟如此。”繼後望著孔明燈，眼中竟是賞識之色，“自她入宮，非論乾甚麼，都能彆出機杼，力圖上遊。在繡坊，一件鳳袍脫穎而出，在長春宮，哄得皇後最疼她。哪怕去永巷刷恭桶，也能刷得與眾分歧。何時何地何境遇，都不能停滯她節節降低，靠的就是身上那股勁兒！”

“不錯，是紙鼓。”她道，“不但是紙鼓，另有葦簧，當它飛上天空，還能聽到箏鳴之聲。好了，嬪妾放完燈啦！皇上現在解了惑，能夠歸去持續下棋了！”

說完，她從弘曆手裡奪回最後那隻孔明燈，雙手一放，孔明燈如同一隻龐大螢火蟲，自她手中悄悄浮起，遊向夜空。

“皇上。”純貴妃當即道，“宮市是臣妾經心安排，專討太後高興之用，最後卻成了銷贓之地，這清楚是有人用心讒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