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石當中有人焉,其名曰觙。其為人也,善射以好思。耳目之慾接,則敗其思;蚊虻之聲聞,則挫其精。是以辟耳目之慾,而遠蚊虻之聲,閒居靜思則通。思仁如果,可謂微乎?孟子惡敗而出妻,可謂能自強矣,未及思也;有子惡臥而焠掌,可謂能自忍矣;未及好也。辟耳目之慾,遠蚊虻之聲,可謂危矣;未可謂微也。夫微者,至人也。至人也,何忍!何強!何危!故濁明外景,腐敗內景,賢人縱其欲,兼其情,而製焉者理矣;夫何強!何忍!何危!故仁者之行道也,有為也;賢人之行道也,無強也。仁者之思也恭,聖者之思也樂。此治心之道也。
周而成,泄而敗,明君無之有也。宣而成,隱而敗,闇君無之有也。故交君者,周則讒言至矣,直言反矣;小人邇而君子遠矣!詩雲:“墨覺得明,狐狸而蒼。”此言上幽而下險也。君人者,宣則直言至矣,而讒言反矣;君子邇而小人遠矣!詩雲:“明顯鄙人,赫赫在上。”此言上明而下化也。
夏首之南有人焉;曰涓蜀梁。其為人也,愚而善畏。明月而宵行,俯見其影,覺得伏鬼也;俯視其發,覺得立魅也。背而走,比至其家,失氣而死。豈不哀哉!凡人之有鬼也,必以其感忽之間,疑玄之時定之。此人之以是無有而有無之時也,而己以定事。故傷於濕而痹,痹而伐鼓烹豚,則必有敝鼓喪豚之費矣,而未有俞疾之福也。故雖不在夏首之南,則無以異矣。
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出令而無所受令。自禁也,自使也,自奪也,自取也,自行也,自止也。故口可劫而使墨雲,形可劫而使詘申,心不成劫而使易意,是之則受,非之則辭。故曰:心容——其擇也無禁,必自現,其物也雜博,其情之至也不二。詩雲:“采采卷耳,不盈傾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傾筐易滿也,卷耳易得也,但是不成以貳周行。故曰:心枝則無知,傾則不精,貳則迷惑。以讚稽之,萬物可兼知也。身儘其故則美。類不成兩也,故知者擇一而壹焉。
若夫非分是非,非治曲直,非辨治亂,非治人道,雖能之無益於人,不能無損於人;案直將治怪說,玩奇辭,以相撓滑也;案強鉗而利口,厚顏而忍詬,無正而恣孳,妄辨而幾利;不好推讓,不還禮節,而好相推擠:此亂世奸人之說也,則天下之治說者,方多然矣。傳曰:“析辭而為察,言物而為辨,君子賤之。博聞強誌,分歧王製,君子賤之。”此之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