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過半,大人們還在把酒言歡。道句馳念,吹個小牛,叨口菜,哈口酒,吵喧華鬨,歡歡樂樂。這是年該有味道,也是思念和鬥爭該有的回報。
每年返來,餵雞逗鵝都是我的一大興趣,奶奶見我奇怪,也就不加禁止。雞是雞他媽生的,鵝是鵝他媽生的,物種分歧,脾氣必有差彆。比方你去拾鵝蛋,鵝多會剛毅的抱怨;而你去撿雞蛋,雞多是“隨便拿,姐不在乎”。再者,你逗鵝,這幫傢夥偶然會變得生猛,伸開翅膀直楞著頭向你請願;而母雞則暖和很多,也就是多“咕咕”兩聲以示不滿,你再一嚇,它們還是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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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澤,進屋用飯了。”
抄著衣兜站在天井中間,昂首瞻仰漫天銀河,這是都會好久不見的清澈和誇姣。二十世紀末的北方鄉村夜,冇有路燈,冇有車燈,統統的敞亮,都還給了星空。
兩間側屋都是寢室,佈局差未幾。每年返來,奶奶都讓我們住安排新一點兒的西屋,我們一家三口睡在一鋪大炕上,灶火生出的熱氣每晚都把炕裡填的殷實,以是炕上很暖很暖,很多時候,我們乃至都不自發的蹬了被子。
每年此時,我都會呆呆的瞻仰好久,尋覓夜空中最亮的星,聽起來有點怪癖無知,但換你在這兒,我想,你也會不自發這麼做,或許這有關沉淪,有關期盼。
大人們做飯得做一會兒,我可不想一向坐小板凳上吃橘子,乾脆趁這個空到處逛逛吧,又三百五十來天冇返來了,我得看看奶奶家哪兒又變樣了。
天氣漸晚,進屋前我拉開了天井裡的白熾燈,退後兩步,昂首望一下麥秸稈鋪製的房頂和煙囪裡冒出的裊裊炊煙,這類家的感受很美很美。
奶奶家的天井有百十來平,西屋窗外不遠有個青石台,上麵牢固著壓水的鐵傢夥。東屋一側有間茅草屋,內裡堆放著生火做飯的柴火。雞窩在西北角,靠著一棵10來年的大梧桐。鵝窩在東院牆中偏北,比雞窩場麵些。東北角是露天的茅房。
夜空就像一抹純色的幕布,幾無雜塵,止若崖壁。而繁星點點串串密密,有的大些,飽滿些,有的則略顯矜持,大隱於燦爛當中。天空和星鬥相互謙遜著,星鬥兄妹之間交相輝映著,這片夜空無可抉剔。
躺在床上展開眼,便看到了美豔到誇大的天花板,所謂天花板,實在是為了彰顯喜慶,又儲存溫度而貼的一層花紙。靠西牆放著一張掉色掉了大半的玄色古玩桌,桌子正上方掛著相框,和西牆呈四十五度夾角,內裡吵嘴炫彩的記錄著家人們的似水韶華。靠北牆是前些年托運返來的櫥子,內裡放著雜物、被褥。對了,如何能忘了提家用電器――小吵嘴電視。每年除夕,我們三口都會和奶奶一起坐在炕上看春晚,奶奶滿臉的高興和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