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鼓營最後一人，老卒許湧關緩緩閉目。

徐字王旗下，魚龍鼓響。

徐驍普通長年與淺顯士卒一起北涼邊疆上風餐露宿，彷彿要親眼盯著北莽在數量上並很多於北涼鐵騎的蠻兵才放心。王妃去世後，後代逐步長大成人，先是長郡主徐脂虎遠嫁江南，接著是次女徐渭熊千裡肄業上陰學宮，四年宿世子殿下出門遊曆，王府裡好歹另有個黃蠻兒，現在倒是完整走得一乾二淨。

隻見瞎子老許如同癲狂，掙紮著起家，不顧大柱國的禁止，丟掉柺杖，跪於地上，用儘滿身統統力量，用光了三十年轉戰六國的豪氣，用光了十年苟延殘喘的精力，死死壓抑著一名老卒的豪情哭腔，叩首道：“錦州十八-老字營之一，魚鼓營末等騎卒，許湧關，拜見徐將軍！”

魚鼓營。

錦州十八營，本日已悉數無存，如那威名日漸逝去的六百鐵甲一樣，年青一些的北涼馬隊，最多隻是傳聞一些熱血翻湧的事蹟。

在北涼，誰敢說這一句徐驍不過是駝背老卒？

他既然能活著走下累累白骨破百萬的疆場，能是一個蠢蛋？

這才月中，瞎子老許冇捨得花銅板去買酒糟，隻能咂摸著口水，聊以解饞。

最後一戰便是那西壘壁，王妃縞素白衣如雪，雙手敲魚鼓營等人高的魚龍鼓，一鼓作氣拿下了離陽王朝的介入之戰。近千人魚鼓營死戰不退，終究隻活下來十六人，騎卒許湧關，便是在那場戰役中落空一目，連箭帶目一同拔去，拔而再戰，直至昏死在死人堆中。

那人笑了笑，和瞎子老許一起閒適享用著午後陽光，鋪在身上暖洋洋的，比甚麼錦衣華服都來得舒暢。

隻是這些帝王將相侯門事，瞎子老許顧不上，這麼多年有關大柱國的動靜，都是去酒坊買酒糟時的道聽途說，聽過也就算了，要不然還能如何？跟從大柱國交戰多年，隻是年青時做馬隊遙遙見過一次，當時候扛蠹的還是軍中頭號前鋒王翦王巨靈，益闕血戰，還未盲眼的老許便是同大柱國一起衝出了城門，眼睜睜望著王將軍跪地不起，雙手托起萬鈞城門，任由遼東袍澤衝出城去，當時候徐將軍還未封異姓王，還未受爵大柱國，隻是轉頭看了一眼城門。

老許也不對峙，上了年齡，就不跟毛頭小夥那般逞強嘍，側頭“望向”那人，表情鎮靜道：“還好還好，吃得下睡得著，就等著月末去買些酒肉犒勞自個兒了。這日子，世道承平，不愁吃穿，好得很呐，這但是知己話。老許是瞎子，也說不來睜眼瞎的話，大人，是不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