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之意,朝堂以內,將有內鬨?”
宇文重緩緩走進側廊,陳文若與宇文孝直趁著熟肉未至,先將葫蘆中的酒水分個潔淨,待宇文重返來,二人已有幾分醉意。文若不堪酒力,食些野菜酒肉墊墊肚子,宇文孝直卻隻是喝酒。
宇文孝直回到爐火前,將燙好的酒取下,倒在樽裡,遞給文若,說道:“公子方纔三問,第一問老朽已答,至於第二問,公子亦當貫穿。我氏族故地山深林密,又饒水草,本可孕育一強部,宇文後輩根深葉茂,又是前朝王室,居交通,混胡俗,未免其強大生亂,朝廷豈能安田以封?至於兩氏合一,更是難上加難,若能出亡於先,也是彼蒼眷顧,唉,也罷,不談也罷。”
“取些酒肉來,老朽徹夜興不能寐,要與文若先生促膝長談。”
“依老朽看,公子本是性善之人,傲而不躁,鬱而啞忍,本有大儒之風,然公子行事穩妥,工於心計,重實而不偏虛,事事綢繆,不結群於人,不隨波於流,不心奇於事,不涉險於利,操守樸重,謹慎至極。可凡事總有變故,一旦離開掌控,公子行事斷交暴虐,應對過激,反而自責太重,遇事則悲,測度人之歹意,乃至思過於行,不堪重負,如此內吝於己,遲早瘋掉不成。”
“文若從小所看冊本,無不貶低前隋之社稷,通篇歌頌太宗天子武功武功,冇想到,書中所言,也是如此片麵。”文若雙拳緊握於膝,不由低頭感喟。
宇文孝直看過文若身後刺身,神采暗淡,一會兒顫抖癲笑,一會兒緊繃著臉,神遊好久,才沉下聲音,篤定奉告文若:“母氏姓楊,朔州人氏,令堂乃是前朝房陵王先人,換而言之,小兄弟,你身上流著前朝皇室的血。”
“那就有勞了。”
“老朽也曾想過,隻奈武後在朝,不得複出。當年徐敬業反,其黨魏思溫勸其直指東都,以救太子為誓,引四方豪傑反武,徐敬業不知死活,取了金陵,妄圖以長江通途以拒朝廷雄師。自此以後,天下再無雄師反武,老朽亦歸隱山林,無從歸屬。”
“前朝皇室?不成能,這不成能啊。”文若哽咽不止,警悟看著宇文孝直,額頭流下冰冷的汗水。
宇文孝直飲下酒水,膝上左掌微微一顫,說道:“公子與郡王世子從南而來,又兼四品長史之子,兩年以內,天下隻要一人,若老朽所料不錯,公子定是那大義滅親的交州長史之子。”
宇文孝直一臉陰霾,歎道:“非外族兵敗,藩亂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