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小年這天,陳乃香做了在劉麥稈家的最後一頓飯。
家裡冇一根牛毛驢毛,耕地、拉車、碾場時,滿村莊去借,問店主跑西家,碰一鼻頭灰,最後還是用陳揹簍家的牲口。
她回家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院子四周的大樹賣掉幾棵,購置點年貨,在辭舊迎新之際,她將再次核閱打算本身的幸運之路。
看著眼皮沉重,又是打嗬欠又是抹鼻涕的劉麥稈,陳乃香滿腔熱忱被冷水澆滅了,麵前這個男人,的確就是一坨屎、一根扶不直的繩索、一塊糊不上牆的泥巴,她真是瞎了眼,如何會看上這類人?
陳乃香做了合作,家裡幾畝地,她和強強種,累死累活,也不能讓地荒著,再養兩端豬幾隻雞,零費錢夠了。
陳乃香充滿豪情的演說,並冇有打動劉麥稈,錢哪有好賺的?做買賣虧蝕,包工程被騙,修建工地被騙小工,每天要曬十二個小時的太陽,還要被工頭怒斥唾罵,吃的豬狗食,睡的青石板,他哪能受得了這個罪?
陳乃香絕望透頂,她想了整整一天一夜,總算想明白了,她不能吊死在劉麥稈這棵樹上,即便吊死了,他都冇有才氣給她辦一個彆麵的葬禮。
陳乃香給劉麥稈打氣泄氣:“咱年紀悄悄的,不缺胳膊很多腿,隻要勤奮肯乾,必然會過上好日子的。”
陳乃香要出門時,瞥見了劉麥稈眼裡閃動的淚花,冷如冰窖的屋子、底朝天的米缸麪缸,她內心俄然疼了一下。
讓他鋤草吧,他地頭上還拚集,到地中間,就襠裡夾著鋤頭,走馬觀花,到頭來,稀少的禾苗,在茁壯稠密的野草裡艱钜地喘氣。
劉麥稈委曲地說:“是媳婦種的,我哪管這事?”
在劉麥稈家半年,陳乃香冇有添置一件金飾、一件衣服;強強冇有吃過一次零食、買過一件玩具;飯桌上的菜越來越少,幾個月聞不見肉味。
看著劉麥稈的饞相,陳乃香俄然有點不幸他,進了臘月門,油坊門哪家的飯桌上不是擺滿了雞鴨魚肉?如果不是她的私房錢,這個飯桌上就隻要蘿蔔白菜加土豆,寒酸至極。
陳乃香看著劉麥稈,百感交集,他還年青,這平生的路還很長很長,他該如何走下去啊?
這一年,油坊門男人們抽一塊錢的白奔馬,在城裡打工的抽六塊錢的阿詩瑪,就連六爺,也不抽旱菸了,如果不是劉麥稈,旱菸在油坊門就絕種了。
陳乃香的近期目標是,家裡要不足糧存款,一月吃兩到三次肉,家庭成員每年添一件新衣。
陳乃香說:“我們分開吧,你當光混,我當孀婦,我反麵你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