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後有一人正在為他打扇,麵前展了幾幅書畫,任他賞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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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幾個,明天早上趙掌櫃驗貨的時候莫要被髮覺。”船老邁拽住了最後一小我的胳膊,抬高著聲音。
大師籌辦著登陸後如何雇車,如何清算東西,又相互確認了一番進京的線路,參議一番,才各自睡去。
船老邁聽著,又往喉嚨裡灌了一口酒。塞北的烈酒,入喉以後仿若刀割,劃出喉嚨到小腹一片血淋淋的疼,卻又疼得充足痛快。
就是在這月黑風高的半夜時分,船艙的庫倉被人翻開,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來回不過幾趟,就將庫倉搬了個精空。
……
汴梁城沿著禦街一向向南行走,過州橋,至朱雀門外街巷後,便是一片花柳繁華之地。
船老邁聞談笑了笑,不再多說。
一船的書畫,七八個箱子。正如海員所說,實在對於範家來講,算不得太多,即便喪失也撼動不了範家的基業、底子的。
一個穿戴紫衣緞帶曲領大袖絲質中單、衣衿用了暗金線勾邊、隻穿了一雙白綾襪的男人,正用手剝了一顆荔枝,很有閒情逸緻的哼著小曲,慢吞吞的將荔枝吃進嘴中。
這一日,夏季炎炎,盛暑喧天。
“官家,在閒看些甚麼?”
注:兩句都出自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
未幾時,幾個大箱子再度被滿滿鐺鐺的搬了返來,內裡一樣是沉甸甸的書畫卷軸層疊,看不出甚麼非常。
“要不是花石綱,大嫂也不會死。那幫狗孃養的的官差!為了運花石綱無所不消其極也就罷了,竟然還趁著大哥你不在家的時候,對大嫂動手!這範家……雖說人都是好人,可他們也都是跟官府勾搭的東西,做的都是上等人的買賣。即便丟了這麼一船的貨,恐怕都跟撓癢癢普通,底子不在乎的。大哥!我們賣了這些貨,拿著錢直奔梁山去!我兄弟在那邊廝混,前些日子給我傳了信兒,說是打混的很有頭有臉,活的也利落。嗬,我是看明白了,這世道,做好人是他媽活不悠長的!”
中間的老海員安撫了一句。
“坑蒙誘騙的活計,仁義個屁!”
“趙掌櫃買賣昌隆,我看這回庫倉裡的書畫又很多,想是到了汴梁城以後能夠狠狠的賺一筆罷!”船老邁提著酒囊,抬頭咕咚咕咚喝了兩口。
老海員感喟一聲:“老邁仁義。”
趙掌櫃笑道:“書畫這個行當說不準的,即便是名家名作,能不能賣上好代價也得靠時運來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