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過之樹,難結善果。
二人相對無言,胡岩風半臥,胡不歸靜坐,相互寂靜很久。
那少年恰是胡不歸,此時跪得身姿筆挺,低眉斂目,恭聲道:“家父昔日作歹,受掌門懲辦,乃是順天之舉,家父與我,絕無半句牢騷。隻是家父受了三年折磨,日日不得安眠,現在已靠近油儘燈枯。上天有好生之德,還求展掌門垂憐,饒家父性命。”
胡岩風低聲感喟,胡不歸字字句句,彷彿洞徹貳內心普通。
胡不歸發覺到他手指握力,緩緩勾起嘴角笑得苦楚,“武烈侯代代忠烈,滿門繁華權益,滿是先祖以命相搏。永昌王室憑甚麼?夏氏昏庸,嫉賢妒能,何德何能掌永昌鼎祚?爹爹不平,我也不平。”
胡岩風一言不發,隻因他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那少年卻乍然間淚如雨下,清楚是恥笑語氣,卻止不住淚珠滾滾,成串滴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隻是爹爹,你為何偏生要與虎謀皮?”
一名侍從又低聲道:“世子,香賢聖宮來人了。”
胡岩風緩緩睜眼,一張熟諳的姣美麵龐便映入眼中,他不由怔然,低聲喚道:“……元昭?”
“不歸……”胡岩風淒聲道,“我……對不起你。”
胡不歸卻兀然一笑,眼神沉沉不見底,悄聲道:“我幼時敬你愛你,當你是蓋世大豪傑。長生說與我你各種罪過,我辯駁不得,卻非常不平氣,隻想你另有苦處,必然是為了大義,不得不為。”
那門人三年前隨眾前去東極洲,對此事也曉得一二,胡岩風所作所為當然可愛,這少年卻委實無辜,目睹昔日同少掌門、靈羆金雕一起作威作福的小霸王現在忍辱負重跪在穀前,不免又解恨又顧恤,隻得安撫他幾句,將胡不歸原話帶入穀中。
展龍卻低頭咬住那青年耳廓,磨牙普通錯動,緩緩道:“由不得你。”
胡岩風寢殿門外,侍衛林立,見胡不歸現身,個個躬身施禮,驅逐世子。
這一日入穀口卻來了個姣美少年,個頭矗立,身著褐色粗布衣衫,單身立在穀口的碎石巷子上,俄然直挺挺跪了下來。
張易等人天然也是一籌莫展,唯有送出傳訊靈符,隻盼早日將動靜傳入展永內行中。
滿室沉寂,連呼吸聲也相互相聞,大家大氣不敢出,唯恐突破室內平靜,卻反倒令臥房內氛圍更加凝重。胡不歸悄悄握住養父露在被褥外頭一隻手,隻覺觸手處熾熱乾裂,彷彿驕陽暴曬下,乾裂的枯木。了無活力的觸感,隻叫胡不歸心口扯破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