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午分,大日輪懸在琉璃塔尖,將七十二重飛簷熔成金瀑。拜火教聖女阿依莎踏著九頭火蟒破空而來,赤足金環在琉璃空中烙下楔形火紋。她手中焚天鏡翻轉,鏡麵映出的卻不是倒影,而是永昌三年的雨夜——李淳風將優曇簪刺入嬰孩顱骨!
"看清了麼?你不過是養劍的鞘。"阿依莎的鏡光穿透陸昭胸膛,照出心脈纏繞的三屍蠱。蠱蟲舉頭嘶鳴間,塔底升起三百熔爐,每個爐中都翻滾著額生優曇的男嬰。他們的哭聲與沈墨殘魂共振,在荒涼掀起沙暴。
此生的幻影最為痛徹:義莊初遇那夜,沈墨指尖的暖和讓她腕間蠱蟲第一次溫馨。現在鏡中的十萬餓鬼抬著白骨轎,轎中走出的"陸昭"輕笑:"師兄,彆來無恙?"這聲呼喊讓時空靜止——恰是當年驗屍房內,他翻開白布時的腔調!
"女施主可知,此塔每層彈壓著一道龍魂?"為首老衲額間肉髻裂開,第三隻金瞳映出劍匣中躁動的青光。他手中人骨念珠忽地崩散,三百顆顱骨懸浮空中,構成大威德金剛降魔陣。
蓮心中的沈墨們齊聲誦經,梵音卻唱著道門讖語:"無量劫中,情為最毒。"陸昭的劍鋒刺穿幻象,卻見每個破裂的虛空中,都有本身將劍刺入沈墨心口的場景。循環絕頂,婆羅樹的年輪閃現赤色預言:並蒂優曇開,琉璃劫方止。
西域三十六國的天空在琉璃塔現世第九日化作煉獄。焚天業火自蒼穹垂落,將千裡黃沙燒成琉璃晶簇。陸昭背倚玄鐵劍匣,瞻仰著塔簷垂落的鎏金風鈴——那些鏤刻著《金剛經》的銅片,現在正排泄暗紅血珠,在暴風中奏響天國鎮魂曲。
"偽佛盜取的聖火,該物歸原主了!"阿依莎的波斯彎刀劈開經幡,鏡中衝出九隻火鳳。紅衣喇嘛的七寶法衣碳化脫落,暴露青黑屍身上鎮西軍的刺青。陸昭趁機躍上鐘樓,青銅巨鐘內壁的銘文如毒蛇遊走:"七月初七,沈懷安以親子為祭..."
"墨兒!"劍匣炸裂的頃刻,往生劍殘片分裂時空。金虹貫日般的殘魂沖天而起,撞得巨鐘轟鳴如雷。嬰孩展開金赤異瞳,臍帶連接的塔底深淵傳來龍吟,三千白骨浮圖破沙而出,每座塔尖都釘著腐臭的"沈墨"。
"本來...如此..."沈墨殘魂聚成人形,左眼映銀河右眼燃業火。往生劍完整復甦的頃刻,七十二峰地脈龍氣化作劍鞘,三界因果線在他指尖纏繞成結。最後的劍光寂滅無聲,唯有業火紅蓮開遍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