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劍鋒堪堪停在少女眉心。珊瑚城深處傳來鎖鏈崩斷聲,九盞青銅燈自海底升起,燈油泛著詭異的藍——與藥王穀地宮那九百盞鮫人髓燈一模一樣。最中心的燈盞嵌著冰裂紋瓷片,瓷片上映出陸昭的殘影:十七歲的少女跪在星砂陣中,九百根銀針正從她指尖刺入。
冰棺祭壇轟然坍塌,九百片褪鱗會聚成陸昭最後的虛影。她指尖拂過沈墨眉間,將殘存魂力凝成一道水紋謁語:"劫灰燼處,潮生之地。"
血霧騰起的刹時,青銅燈盞全數炸裂。使者大笑聲中,沈墨瞥見每個燈芯都裹著一枚星砂——那些星砂拚出的,恰是九嶷山顛太初劍魄祭壇的星圖。陸昭的殘影在血霧中凝實,指尖觸到他腕間鮫綃時,暴雨俄然倒卷向天涯。
"沈先生來得恰好。"使者抬袖震碎珊瑚礁,暴露下方冰裂紋瓷瓶。瓶身纏著退色鮫綃,恰是藥王穀地宮冰棺所用的材質,"玄霄閣三日前捕到的鮫奴,倒有些趣處。"
渾沌裂隙在雲層中閃現,裂縫深處傳來鎖鏈聲響。沈墨的佩劍俄然脫手飛向裂隙,劍穗上的鱗片與血玉鈴鐺同時發光,照出裂隙中無數個陸昭——有的在紫藤下釀酒,有的在地宮刻劍,有的正被九百根銀針刺穿靈魂。
藥童捧來的冰裂紋瓷碗騰起白霧,沈墨嗅到熟諳的腥甜。十年前陸昭剖心取鱗為他製藥時,血濺在聽雨軒窗欞上也是這般味道。腕間鮫綃忽地收緊,勒痕排泄的血珠墜入碗中,竟化作藐小的銀魚遊向青銅匣。
"九百宦魂缺的最後一魄,需用太初劍主的血來溫養。"穀主指尖碾碎星砂,碎屑飄向殿內懸浮的青銅匣。匣麵九百道劍痕俄然爬動如活物,最深的那道正與沈墨佩劍嗡鳴呼應。
玄霄閣的使者立在珊瑚城斷壁間,暗紅袍角浸著鹹腥海水。他腕間銀鏈繫著的鈴鐺正在滲血,赤色滲進珊瑚礁的孔隙,將整片海疆染成淡紅。沈墨按住腰間劍柄——那鈴舌清楚是片逆鱗,紋路與陸昭當年嵌在劍穗上的護心鱗如出一轍。
鮫人少女俄然化作星砂旋渦。沈墨伸手去抓,卻隻撈到半片冰裂紋瓷瓶——瓶底粘著風乾的紫藤花,與陸昭當年埋在地宮的酒罈封泥彆無二致。
"你覺得斬斷鎖鏈便能破局?"穀主矩尺輕揮,傾瀉的燈油俄然凝成陸昭的虛影。十七歲的少女赤足踏在紫藤花雨裡,腕間銀鈴卻繫著與沈墨不異的鮫綃,"這九百盞引魂燈,燃的但是她循環九世的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