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埠晨霧未散，鹹腥海風中混著絲貧寒藥香。陸昭扒開圍觀人群時，瞳孔突然收縮——那艘退色的商船船麵上，竟整整齊齊碼著三百個青瓷藥罐。罐身拓著容氏星紋，封口的黃紙上墨跡猶新：當歸三錢，野菊五朵，晨露煎服。

話音未落，船帆忽地無風主動。退色的忍冬旗伸展開來，旗麵"安"字果已然綻放，花蕊中竟蜷著枚羊脂玉扣——恰是陸昭週歲時抓週喪失的那枚！

"姐姐，我疼。"女童伸出遍及紅疹的手臂，袖中滑落半塊茯苓糕。

鎏金藥香漫過礁石灘的頃刻，海中銀魚齊聲長吟。老者渾身劇顫，冰晶右眼寸寸龜裂："不成能……我明顯換了……"

"是孃親的筆跡！"她指尖發顫，幾乎碰翻藥罐。

銀針破空釘入梁柱的頃刻，女童俄然暴起。冰紋自脖頸蔓至臉頰，五指化作藤尖直刺陸昭心口。沈墨殘傘橫攔，玄鐵傘骨與藤蔓相擊竟迸出火星："是活人傀儡！"

老者鬥笠微顫。茶盞俄然炸裂，沸水凝成冰箭襲來。沈墨殘傘旋如滿月，傘麵星紋大亮——竟是李伯刻下的護魂陣！

"本來您始終記得，"她將殘頁投入藥臼，"孃親說過，以仁心為引，可化天下至毒。"

雲州城飄著今春第一場杏花雨，陸昭倚在仁心堂的門檻上，指尖摩挲著李伯留下的青銅藥臼。臼底"昭兒週歲禮"的刻痕已恍惚，卻仍能觸到母親當年執刀刻字時留下的纖細起伏。簷角銅鈴忽地輕響，她抬眼望去——沈墨的玄鐵傘尖正挑著枝帶露的忍冬藤，從晨霧中踏青石而來。

"沈墨，兌位三寸！"

沈墨自碎鐲中拈起星砂，在掌心撚成卦象："東海方向，五十裡礁石灘。"

"接下來去哪？"沈墨將新折的忍冬枝遞給她。

"您換了藥方，卻換不了民氣。"陸昭指尖星砂凝針，刺入老者眉心，"當年阿誰為救瘟疫百姓，三日不眠的藥王穀大師兄，可還在？"

陸昭望向雲州方向。

"二十年前，您教我孃親烹藥時，也是這般說。"陸昭珊瑚簪尖挑起茶湯，星砂在霧氣中凝成容音舊影，"藥王穀的棄徒，何時成了慕氏嘍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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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陸昭坐診仁心堂。當第九個病患撩開布簾時，她搗藥的玉杵忽地墜地——來者竟是昨日那女童，現在麵色青白，腕間冰紋已爬至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