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黃花堆積,蕉萃損,現在有誰堪摘?守著窗兒單獨,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傍晚、點點滴滴。此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這個說法是對的。說“曉來風急”,正與上文“乍暖還寒”相合。前人晨起於卯時喝酒,又稱“扶頭卯酒”。這裡說用酒消愁是不抵事的。至於下文“雁過也”的“雁”,是南來秋雁,恰是往昔在北方見到的,以是說“正悲傷,倒是舊時瞭解”了。《唐宋詞選釋》說:“雁一定瞭解,卻雲‘舊時瞭解’者,寄懷鄉之意。趙嘏《寒塘》:‘鄉心正無窮,一雁度南樓。’詞意近之。”其說是也。
但說此三句“天然妥當”,“無斧鑿痕”,也還是屬於技能的題目。任何文藝技能,如果不能夠為其所要表達的內容辦事,即便不能說全偶然義,其意義也終歸是有限的。以是,它們的好處本色上還在於其有層次、有深淺,能夠恰如其分地、勝利地表達詞人所要表達的難達之情。
這首詞是她南渡今後的名篇之一。從詞意看,當作於趙明誠身後。通篇都寫本身的愁懷。她暮年的作品也寫愁,但那隻是生離之愁、臨時之愁、小我之愁,而這裡所寫的則是死彆之愁、永久之愁、小我遭受與家國興亡交叉在一處之愁,以是令人讀後,感受更加深切。
“守著窗兒”句,寫獨坐無聊,內心苦悶之狀,比“尋尋覓覓”三句又過之而無不及。這一句從背麵說,好象天成心不肯黑下來而令人尤難堪熬。“梧桐”兩句兼用溫庭筠《更漏子》下片“梧桐樹,半夜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詞意,把兩種內容融而為一,筆挺情切。最後以“怎一個愁字了得”句作收,是獨辟門路。自庚信以來,墨客寫愁,多數極言其多。這裡卻化多為少,隻說本身思路紛茫龐大,僅用一個“愁”字如何包含得儘。妙又不申明於一個“愁”字以外更有甚麼表情,即戛但是止。大要上有“欲說還休”之勢,實際上已傾瀉無遺。
“乍暖還寒時候”這一句也是此詞的難點之一。此詞作於春季,但春季的氣候應當說“乍寒還暖”,隻要初春季氣才氣用得上“乍暖還寒”。我覺得,這是寫一日之晨,而非寫一季之候。春季淩晨,朝陽初出,故言“乍暖”;但曉寒猶重,秋風澈骨,故言“還寒”。至於“時候”二字,有人覺得在古漢語中應解為“節候”;但柳永《永遇樂》雲:“薰風解慍,晝景清和,新霽時候。”由陰雨而新霽,自屬較長久的時候,可見“時候”一詞在宋時已與當代漢語無殊了。“最難將息”句則與上文“尋尋覓覓”句相照應,申明從一朝晨本身就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