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覺得九郎早已睡著了,誰知她的一條小短腿兒才方纔邁上去,石青色鑲墨邊的錦衾微動,一隻白淨苗條的玉手一晃,她那圓滾滾的小身子便被拖了出來,埋得隻剩下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還露在內裡。
但是他能如何辦?他總不能說像謝九郎如許的頂級門閥的嫡子,他們的婚事不但關乎本身的誌願愛好,更是兩個家屬,乃至兩個姓氏,乃至牽涉到朝廷黨派之間的博弈或結合。
“郎君,阿寶給你做童養媳好不好?”
他們中男人多結實,女子多飽滿,比起大部分的晉國人要高大很多。
但是他卻受不得阿寶哭,受不得如此純粹誇姣的感情轉眼被擊落到灰塵裡。歸正他們都是要分開的,永久永久的分開,那麼在分開前膽小包天的,自欺欺人的歡樂一場,又有甚麼乾係呢?
而他們的服飾就更加奇特了,不像漢人垂裙覆帶寬衫大袖的華麗和超脫,他們的男人穿翻領窄袖的束腰短袍,身後著佩劍,腳上的皮靴長過膝蓋。而女子的服飾就更加簡樸,乃至能夠說是開放了。剛剛纔到膝蓋的長袍,半邊肩膀裸*露在外,半邊窄袖,上麵再圍這一條用裘皮做的披巾。腰間束得細細的,走起路來嫋娜娉婷,極具風味……
這晚,坐在馬車裡從郊野馬場往蒼梧郡城裡趕的阿寶,雀躍的像隻小鳥。何如入夜路滑,趕了幾十年車的老車伕被她一起催得無可何如,比及她回到蒼梧院,再偷偷摸摸,卻又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地登上若水閣,爬上九郎的床的時候,已是半夜子時了。
都怪這寒冬臘月,內裡下著大雪,大家都不好過,不然他絕對不會不忍心,她必定逃不過……
晉縗帝永嘉十三年,除夕,這一天氣候大晴,金燦燦的陽光傾瀉在皚皚積雪之上折射出令人眩暈的光彩。
阿誰被救返來的不滿十歲的孩子說,他名叫大石頭,自幼跟著父親牧馬,因為生來六指便被族裡視作不祥,多年來保受淩辱。今冬連日大雪,積雪壓塌了本就搖搖欲墜的草屋,現在已是無處可去。隻求一碗水飯,一個遮風避雨之所,他情願賣身為奴……
殷鐵三好笑地輕點了一下阿寶的鼻子,說道:
“哇哇哇……”由陰轉陣雨,阿寶將小腦袋抵在殷鐵三的心窩窩裡,哭不完她的絕望和難過。
但是阿寶卻一巴掌剛好拍在那低下的大腦袋上,力道雖不大,氣勢倒是不低。
在這個本該掃垢除塵,掛燈籠,貼春聯,寫福字,闔家團聚的日子,鄰近胡地的金城關和安寧關的幾萬駐軍因為朝廷比年拖欠軍餉補給,又適時聽聞遠在建業的晉縗帝為了驅逐新年大肆擴建宮廷,玉階金柱,覆蓋三百餘裡。廣納妃嬪媵嬙,取之儘錙銖,用之如泥沙……但是遠在邊關的將士卻冇有棉衣能夠禦寒,冇有栗黍能夠充饑,比年都過不去了……以是,絕望而反,不得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