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默了默,換了個舒暢的姿式,也闔眼重新睡了。
那男童竟然和九郎懷裡的西戎娃娃長得幾近一模一樣。
九郎:“……”
謝九郎地點的牛車還未走遠,玄衣騎衛殷鐵三抱著娃娃又摸回到何秀身邊。
在他身後,矮矮的坐榻上躺著一個用大紅披風裹著的男童。男童約麼五六歲大小,頭上綰著兩個小髻髻,臉頰肥胖,五官精美入畫,但慘白病弱,彷彿風大一點就會被吹跑似的……
但是手在觸到那物時, 俄然又泄了力道。
後代乃至有記錄‘老瘦男人謂之‘饒把火’,婦人少艾者,名為‘不羨羊’,小兒呼為‘和骨爛’,又通目為‘兩腳羊’。
來本身材的天然反應, 他腰背繃緊,手上一使力, 要將那壓在他胸口的重物推出去……
幾瞬以後,“唰”的一聲,少年掀簾而出。他高高在上地站在車轅處,神采冷冽非常。
本來澄徹如南玉的圓圓大眼,現在變成了粉嘟嘟的小桃子,中間眯著一條縫,如何也掙紮不開……
他們的郎主是謝家九郎啊,形似道,豐采高徹,如瑤林玉樹,風塵外物的謝九郎啊。
本來就未曾大醒的人又接著睡下。
而恰好便是這些異於漢人的特性讓謝九郎想起重生前做遊魂孤鬼的那些年……
‘哎呦祖宗,好不輕易保住的小命,可千萬彆給哭冇了……’
在那些畫麵裡有明豔不成方物的女子紅衣獵獵打馬飛奔;有老是拿著一卷書, 卻向來不看, 見人就拖疇昔下棋參議,最後卻盤盤輸的捶胸頓足的男人;另有一個長得跟她幾近一模一樣的男童, 比她肥大,比她膽小精美,像個真正的冰玉娃娃。他老是漸漸吞吞地跟在她身後,然後羞怯的衝她笑;另有滿天滿眼的紅, 有彷彿永久也放不完的鞭炮,有穿戴喜慶的婆子將手牽動手的她和阿誰男童分開,有那男童扭曲痛苦的小臉,以及被捂住的嗚嗚哭聲……
但是他們卻在他的臉上看到寒冰普通的冷酷,他們還感受了他的仇恨,他無處宣泄的殘暴……
他捏著娃娃的小鼻子,一刻,兩刻……
娃娃念一聲, 內心的難過就多一分,就更往那暖和芳香之處再靠近一些……
那濕漉漉的大眼睛,像閃著光,像是在說:
“何秀?”
一時候,好些個疑問在九郎的心中翻江倒海。
四下靜得落針可聞,那娃娃仍然一副爛漫懵懂模樣。她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輕悠悠地擺脫了殷鐵三對她的挾製,然後走到九郎的牛車前,爬了幾次,都笨拙地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