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幅空穀幽蘭圖!南宋趙子固(注一)的筆法神韻,花葉勁翠,筆尖逼真,沉著圓活,秀雅超脫,非韻度出塵者不能到。”
惺惺相惜之意令我情不自禁的同她靠近,我湊去撫玩她的畫,為她研墨,待她畫就,我捧起對了光處讚美不已。隻見那畫中蘭草濃纖得度,濃淡宜彰,意境清幽概如出塵。
這小軒窗,揮毫作畫的女子,脂粉慵施,一襲水墨紈素衣衫超脫似畫中人。這景象似曾瞭解,可不是昔日揚州閨閣枕流作畫的謝漪瀾?
由此便扳話起揚州,那明月,蘭花布青衫劃子娘搖櫓江上唱的漁歌。
我麵前一明,多了幾分歡暢,那豈不是離我家頗近,或是哪日洗硯湖水邊,落英繽紛的湖水,我的墨恰流去她浣衣處,依約能見一抹水墨痕。
“哦,mm是江南那裡的人氏,我也是江南人。”她的話語暖和很多,少了些冷酷,“我現在閒來無事,隻剩作畫打發光陰了。”她話音裡儘是欣然。
“你那裡懂這蘭花,本是深穀深山不食人間炊火的,更不屑同塵寰的繁華香去爭些甚麼。一入朱門,真不知是她們的福還是禍。”
我聽得心內寒噤,人同此心,現在反是物傷同類兔死狐悲了。
隔了昏黃的光芒,我隻見慧巧的眸子裡流溢著哀傷的光影,緩緩點頭,儘是感慨。我卻感慨她的心細如髮,她竟似是最體味致深的。任何龐大的事情隻要到了她這裡,便立時能有個見地。
我“啊”的一聲,隻感覺這話題莫名地詭異,一個寒噤便讓我想就此打住不再談下去。慧巧看我如此,反是微淺笑了道,“mm莫怕,mm常日是個良善之人,又不與人結仇,決然不會招惹上甚麼的。隻是……”她說道這裡,緩緩看了我一眼。我屏住呼吸,睜大雙眸聽她下文。她幽幽道,“外賊好捉,家賊難防。”她看向我,雙眸明滅,“有些東西,你有,她冇有,如果離得遠些倒也罷了。如果用心走的近了去招惹,可就是瀾兒你的罪惡了。”
忽聽身後一句話說:“這畫蘭當以水墨,西洋畫那裡能得蘭花神韻?”
“揚州,二十四橋明月夜,我家便在瘦西湖旁。”我倒是有些欣喜。
我忙叮嚀冰綃去沏一壺上好的六安瓜片新茶,同她品蘭品茶暢談,不知不覺中日頭西沉,落日殘影將一抹流金灑在門口的青磚地上,淡淡的映出灰塵金沙般在氛圍中飄零。
冰綃說:“蜜斯,好久未曾見蜜斯作畫了。在揚州時,蜜斯最是愛畫蘭花的,何不再畫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