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一旁的萬嬤嬤都皺緊眉頭問五姨太:“五奶奶,還是請老爺來吧。如果寶兒少爺有個三長兩短,這可如何是好?”
五姨太慧巧更是忙了安排府裡的下人們去翻開祠堂,籌辦桑蟲豬尾,祭神、祭天。打掃房屋,高高的供起了天仙娘娘、痘兒哥哥、痘兒姐姐,癍疹娘娘、藥王、藥聖,更有目光娘娘、城隍和地盤。
她胡亂地向我幾次點頭,如溺水的人急於抓住浮在水麵的一塊木板。我叮嚀婆子上前抱過孩子時,她緊緊抱住寶兒嗚嗚地哭著,打量著寶兒好像生離死彆普通的淒然道:“寶兒,寶兒,娘不會分開你。”
如何會是如此?我昨日還曾在後花圃同寶兒盪鞦韆玩耍,孩子的歡聲笑語猶在耳邊。寶兒,他竟然染上了令人談虎色變的天花痘疹?更有三姨太,成人患天花,更是命懸一線岌岌可危。莫說府裡高低民氣惶惑,心慌意亂,便是我都為府裡痘疹之患愁眉不展。
“寶兒少爺的病是病,蜜斯的病也是病呀。”冰綃不平道。
我便悄悄一笑勸講解:“三姐姐是明白人。寶兒交由六姨太看管是一時還是一世,那都要看三姐姐可否活有命活下來,去享用寶兒的後福呢。”
我們進了院門,便見到廊子花團錦簇般立著六姨太玉瓏,她懷裡抱著一隻烏黑的波斯貓,安然地立在一旁,堆著溫笑。
慧巧停了步,無法點頭。兩旁的婆子們大家莊嚴,神情惶惑不安,垂手立在堂前,握拳的,揉攥衣衿的,彷彿如臨大敵。
我有力的搖點頭,裹了被子又睡下。
“三姨太她病情不好了?”慧巧急得詰問,眉頭緊擰,一臉驚色。我也是一驚,才聽聞三姨太得了痘疹,如何這麼快人就不可了?我後背發寒。曾經聽人說,成人發疹子,九死平生,很多人皆因疹子發不出,高熱不退,活活地煎熬死去。以是從朝廷到官方,凡是傳聞“痘疹”二字,都如臨時疫普通的嚴峻不安。
我走近她,聞聲道:“母子連心,大家明白的事理,老爺想必更是明白的。”
我鼻頭不由微微發酸,心頭酸澀,側身不去看。
她似看到五姨太慧巧和我的到來,倒是視而不見地幽幽地說:“老爺的意義,說得很明白了。你若不肯,我也懶得擔這份勞累。闔府高低的女眷,恰好我命好,出過疹子。收養寶兒,也是老爺的意義。”悄悄一笑說。
六姨太玉瓏打量我們,更是笑得嬌媚,她悠然道:“有些人可還真是一語成讖呢,不知三姐姐這突如其來的病呀,該不是被誰咒的呢。”說罷撫弄著懷裡的貓兒,回身率了世人拜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