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羞得欲擺脫卻不能,見那烏黑瑩潤的肌膚在暗淡的光芒下鮮明鈐了一印,胭脂色的“致深”二字。我先時不解,忽而恍悟,依約記得周懷銘表字“致深”。
他抱著我,如捧珍寶,謹慎翼翼,倒是闊步向畫室而去。
我的心跟著他腳步聲的節拍悸動,一聲聲顫巍巍,不安中卻飽含了奧秘探奇般的等候。我惶然的目光如錯愕的小鹿不安地凝睇他,又在他淡定沉穩而含了些許霸道的目光中垂垂的溫馨下來。
我望向他,目光中是無儘的纏綿柔情。
起家時,他緊緊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聲私語,嗬氣如蘭,清潤怡人,隻我未曾聽清他說些甚麼。
我一驚,深恨他的促狹,竟然將燙手的山芋扔給了我。我本是在隔岸觀火,樂得看戲,現在卻被他一語推向陣前。
“嗯?”他一聲指責,打斷我的話,我一笑,持續:“隻會刻畫致深你的容顏,還不能畫滿身之像,畫出你的威武魁偉。瀾兒定當踐約,為致深畫像一幅,長供堂上,日日刻刻的望著。”
大太太這日恰出了齋戒,全府女眷齊聚了,圍桌而坐。
出了畫室,已是晚膳時分。
嬌柔的身子曳著長長裙幅被他穩穩放在長長的雕花紅檀木畫案上,覺出一絲冰冷。他凝睇我的那一雙湛澈的眸子如寒星,在暗淡的光芒中格外敞亮。夕照餘暉殘留的光影透過窗屜灑在他臉頰上,瑩潤如玉色。他深抿著唇,唇角勾著一抹淡淡的笑,悄悄去解我的羅衫,嘖嘖感喟道:“可惜我手拙,無纔去畫這西洋油彩畫。不然,巴不得一筆筆,一畫畫,將瀾兒你刻畫下來。”
我嚶嚀著,似懂非懂……
內裡傳來腳步聲,悄悄的,卻入耳清楚。我從他懷裡起家,倉促抓過衣衫。他卻一把按住我在懷裡,驚羞得我惱了一聲:“有人來!”
他的手握住我的手,讓我的手心緊緊握住他的名字,似將本身托付給我掌中。隻那一顆,說不出的心潮激湧。他摟得我很緊,恨不得同我和合為一體。恍忽中,彷彿六合都在漂渺虛空,冥冥中隻是我二人的六合。我依偎著他,跋涉千裡,終究找到了本身的歸岸。
我一聽,目光不由偷眼望六姨太,她垂個眼兒,雙眼腫如紅杏,固然眸光垂著,但我能覺出她在靜觀其變。大太太俄然提起為大少爺開蒙,想必也是六姨太花了番心機金蟬脫殼吧?大少爺文淵是三姨太所生,因是庶出之子,倒是宗子,依了端方,大少爺就交由大太太扶養,隻得稱三姨太為姨娘。現在大少爺六歲,體弱多病,才未能一早的開蒙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