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見琳琅滿臉憂心,也垂垂憶起昨夜之事。
她昂首看了一眼琳琅,如果事發,怕是這一屋子的丫頭也留不得了,白白扳連她們。
七娘訕訕,也隻得飲了。琳琅服侍她起家,一麵隻道:
昨日的事,她已然全忘了,隻是神思昏昏,見阿珠、琳琅侯在簾外,一時舌燥,喚了聲“水”。
“趙家小子把我兄弟灌得爛醉!他纔多大,哪經得起這些酒?”
五郎卻冷眼看著,隻厲聲向七娘道:
趙廷蘭一個不穩,踉踉蹌蹌,帶碎一地杯盤。那皆是汝窯青瓷,非常可惜,旁人無不扼腕。
趙廷蘭忽舉起盞兒哈哈大笑起來,這謝小郎君看著年青不經事,內裡倒是個明白的。
“怕還同我吃酒?”
“五郎來了。”
“趙哥哥,乾……”
“本就無甚可傲氣,不過是世人多擔待些!我如許的,書讀不好,名聲亦不好聽,還總遭人嫌,傲氣甚麼?”
七娘正兀自入迷,卻聽得內裡報:
紹玉忙扶起七娘,她早已爛醉如泥,倒在案幾上,由他扶著。
“你是要鬨到尊府去麼?”卞大娘子勸道,“趙郎君隨性慣了,想來也不是成心。若不是他,怕是現下也尋不得謝郎!方纔路上不是說要謝他麼?現在卻又這般!”
他隻道了句“謝兄弟知我”,便一飲而儘。七娘不甘逞強,亦回敬一盞。二人推杯換盞,好不安閒,隻是轉眼看方纔那人,卻早已無蹤。
趙廷蘭見她那不醉不歸的架式,也不攔她,卻自篩了一盞,笑道:
“我的小祖宗,還是循分些罷!昨日不是王三郎周旋,怕已舉家曉得了,娘子今後還如何做人?這一輩子怕也毀了!”
現在她藉著酒意,身態翩然,滿盞滿飲,涓滴無所顧忌。
“七娘!”他沉著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嚴厲。
“喝甚麼喝!還不快歸去!”
“你雖非君子,亦不是小人。”七娘道,“眾目睽睽的,卻怕你來?”
方纔還不覺,此時隻聞得管絃四起,一派日夜笙簫的氣象。文人騷人一時髦致,也在帳子、雕欄上作詩題詞,再喚了歌姬吟唱。
家中年節時也熱烈,再好的珍羞美酒,再妙的歌姬舞姬,又如何冇見過?隻是朱門以內,到處束縛,即使錦衣玉食,哪比得內裡安閒?
她雖得父母兄弟的偏疼多些,也斷不該特彆至此。疇前同五哥、紹玉鬨鬨也便罷了,此事若被父母家人曉得,又豈是抄一夜書能夠混過的?
“我並非嫌你!此為實話!隻是你名聲實在不大好,我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