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在雨夜那晚,他便已經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精力,不得不披著佛家的超脫塵凡的殼,了結三千煩惱絲,而將本身苦衷掩蔽,用冷酷的眼,暗中驚駭人間統統。
三人將錢青健埋在一株柳樹下,申屠行衝還特地為他立了塊碑,但卻冇在碑上謄寫任何。
洪七公卻冇想謝曜會問他這個題目,他愣了一愣,隨即笑道,“老乞丐孤家寡人一個,哪有甚麼家人。”
是誰曾滿度量負,許下“蕩儘天下不伏侍”的誌向?慘遭變故後,漸入迷途,將誌向與抱負當作一種承擔,如何也拾不回當初那份熱血激昂的表情。
這微微一笑,心中暢快,將連日來的滿懷鬱結打掃潔淨。謝曜又細心的打量了一眼洪七公,隻見他一把年紀,鬚髮皆白,眼睛炯炯有神,因為長年喝酒,長了個酒糟鼻,瞧那麵相,便是一個極其歡愉的人。
“錢青健暮年在黃河一帶橫行霸道,擄掠擄掠,便是同我也有過節,在外人眼中當然是好人,在你眼中倒是一個好師父,可對?”
謝曜自從老婆身後再冇有笑過,但此時洪七公一句偶然之話,卻讓他忍俊不由。
洪七公聽他音色明朗溫潤,明顯年紀不過二十來歲,麵色一紅,取下酒葫蘆拔開塞子大灌一口,粉飾窘然:“小和尚,你乾麼在這?”他四周浪蕩,本想去吃吃那嘉興鱸魚,路過樹林,恰好聽到謝曜方纔心魔失控那一聲長嘯,洪七公辨出長嘯者武功不比他弱,還當是五絕中的誰,倉猝趕來,卻冇想是一個麵熟的和尚。
謝曜也不回身,而是慢條斯理的將佛珠戴上,麵對絕壁深穀藍天白雲,雙手合十,淡定入禪。
洪七公不由一愣:“你甚麼意義?”
謝曜緩過神,手忙腳亂的取下脖間佛珠,閉眼唸了一段清心咒,待心態完整平和,再展開眼看這六合,不由得一陣後怕。
謝曜他左手負在身後,右掌微抬,作了個起勢,勁風微微拂起地上秋葉,打著卷飄落絕壁。
“大師武功倒好,天下間被洪七一喝之人卻能充耳未聞,實屬罕見。”
“叔叔!叔叔……”
謝曜微微點頭:“既如此,彆人如何評判,你不必放在心上。”
申屠行衝垂首道:“……對。”
申屠行衝答說:“師父常常向我要銀子打賭,但從冇有吼過我。即便我幾天學不會三招,他也不叱罵半句。偶然我讀書讀困了,他便偷偷翻窗出去,給我糖葫蘆吃。”
兩個孩子年事尚小,哪曉得這些苦衷,謝曜於他們比如一根浮木,千萬不會罷休,當下又直挺挺的跪在謝曜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