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嫵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又極快地消逝，最後隻淡淡道了句：“若娘娘曾真敬愛過他，就請彆毀了他！”

這半年多來，清嫵學得最多，體味最深的也就數察言觀色、度民氣機這一項了。曉得明天碧妃是鐵了心要將這件事攤開來講，避是避不了的，乾脆也就不去顧慮腦中的猜想，隻微斂了眸，擺出一副當真聆聽的架式。

“後宮之事豈是清嫵能夠妄加推斷的。”清嫵略顯慌亂地接過話頭，謹慎說話道，“現在娘娘身懷有孕，更要好好愛惜本身的身子纔是，飲食起居也要較平時詳確些。清嫵現在有孝在身，隻恐紅白相沖，衝撞了娘娘……”

“我入宮四年，肚子卻一向不見動靜，外間流言皆道我狐媚轉世，必定生不了兒子，可又有誰遐想到皇上身上去，皇上年過三十，至今卻隻要一子三女，後宮年年擴大，卻一向無人有訊……”

碧妃對她前後表示的竄改似並不料外，自顧地說下去：“絕子茶毫不了我的後代緣，倒不想一杯落子茶，卻要了我腹中孩子的命。” 碧妃的語氣很淡，落空孩子的哀思怨忿到此時已聽不出甚麼情感了。

手指扣緊了身下的毛毯，碧妃看了眼中間的春桃，又道：“剛纔醒來時聽宮人說外邊下雪了，想必氣候又涼了些，孃親一早進宮，怕又吹了北風，先下去喝點薑茶暖暖吧。女兒這裡也恰好有些話想與mm說，呆會兒再與孃親話話家常。”

碧妃的神采，較之清嫵之前的狀況還要白上幾分，眼下另有一圈青紫，蕉萃得短長，倒不像是在作戲。楚氏遠遠地見著便紅了眼眶，也顧不得宮裡的甚麼端方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榻前坐下，拉了碧妃的手，心疼的道：“身子究竟出了甚麼弊端，如何就成了這幅模樣？”楚氏細細地將碧妃高低打量了一遍，眼神中透出慌亂與無措。她現在是失了勢的主母，下了堂的妻，佳耦離心，被軟禁於佛堂當中，後半生獨一的仰仗也隻得這麼一個女兒，若她出了甚麼差子，她也就再無念想了。

碧妃聞言怔了怔，而後淡淡地掃了眼窗戶，果見有一道裂縫，窗前案桌上的那幅水墨被灌出去的冷風吹得高低翻卷著，竟冇有一個宮人重視到。碧妃說不出內心是甚麼感受，似嫉似妒，似悔似怨。這究竟是如何一個女子？暖和到暖和,和順卻又不失傲骨，麵上純真懵懂，內裡卻比誰都看得清楚，在她麵前，她統統的假裝都像無所遁形，一次又次讓她難堪無措,而如許的女子陪在那人身邊，他必也是滿足的吧，今後，他的喜怒哀樂都會與她分享，再與她無關……碧妃現在的內心，就像關進了一隻野獸，時候號令著衝要出來，將那些毛病的東西十足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