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端上來的是川貝燉雪梨，內裡並冇有加糖，喝起來略帶苦澀。許是怕沈棠急著要走，這湯明顯是剛起鍋的，另有些燙嘴。沈棠皺了皺眉，三兩口就喝了一碗，麵不改色隧道：“再盛一碗。”

“讓他出去吧。”敏罕吉布，亦或叫夏侯德炎（漢名）坐直了身子，將頭轉過來，看向門口的方向。

來人二十*的年紀，身形苗條高大卻不顯粗暴，岩岩若孤鬆之獨立，臉部線條清俊冷硬，透著一股子寒氣，烏黑通俗的眸子從進門起便一瞬不瞬地盯著夏侯德炎。

沈棠有些恍忽，隻感覺她臉上的笑意有些恍惚，一時竟不知她是笑著還是冇笑。這些年她很好將本身束縛在側室的位置上，不爭寵，不抱怨，本本分分，對他亦是不冷不熱，原覺得兩人這輩子就這麼不鹹不淡地過下去了，卻以偏在此時遇著敏赫的事。深深地看了眼司徒氏，沈棠還是回身歸去坐下了。

司徒氏著一身素錦常服，端坐在主位之上，樸實中透出文雅華貴的氣質。墨玉青絲，簡樸地挽著倭墮髻，僅插了一兩隻珠釵以作潤色。她不安閒地挺直了背，目光微閃地迎視著沈棠的視野。那視野帶著切磋、追思和一絲幾不成察的思念，彷彿要拂開光陰的沙塵，直直地看進她內心。

河洛堆棧，一身敏赫騎裝束的中年男人倚躺在臨窗的太師椅上，薄唇輕抿，鋒利鷹隼的目光透過街上來往的行人，不知望向那邊。男人五十高低的年紀，身材高大苗條，不似中原男人，臉部表麵如斧工雕鏤，透出一種俊美與陽剛，怕是誰也想不到，敏赫的大汗敏罕吉布卻本來是一名美女人。

“老爺放心，妾身免得。”司徒氏微點了頭，道。

沈棠朝後襬了擺手，前麵的一眾侍衛四下散開，快速藏匿在院中各處。

他記得阿誰女子，那是和順婉約又帶著故事的女子。她老是一身天朝打扮，鵠立在王府中陣勢最高的暢音閣上，遙遙地望著一個方向，冇一白天隔。她會帶著悲憫、心疼的目光，看著他身上一條又一條多出來的鞭痕，忍著淚為他包紮。他喜好阿誰女子給他的暖和，卻不能迷戀。她不是他娘，她腹中的孩子是將來會與他爭奪王位的微弱敵手，以是，當曉得母妃趁父汗出戰漠南，將她囚進地牢鞭撻折磨時，他挑選了冷視，即便最後是他讓人將奄奄一息的她送走……這麼多年了，他一向試圖去忘記這個像夢魘一樣折磨他的女子，卻常常又在半夜夢迴時驚醒，看著她渾身帶血，虛無飄緲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