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惹是生非,把穩阿婆清算你!”
又生隻笑,不發言。
“乖了。”九叔嘴角含笑,點頭出去。
他一身粗布衫,黑布膠底鞋,穿戴平常,走路喜好兩手背後,笑起來帶著幾分和藹,旁人很難設想他是寨中隻手遮天的大佬。
啪啪。姐弟兩肩上各挨一巴掌。
“家姐,奉求借我十塊啦,鞋底縫隙,要再買一雙,日日穿縫隙鞋上學,好難堪的。”蘇又存扯著家姐書包帶,小尾巴一樣纏她。
內裡人等閒不敢出去,城寨人也等閒不出去。
又活力結,錯眼瞥見一群穿白衣黑褲的門生追過來,為首那人呼呼喝喝,身後尾隨一眾小弟,姿勢張揚。
靚女接過茶杯,不急走,疊腿坐在狹小的診所裡,吞雲吐霧。
又生也在墊腳看,非常佩服。女人能夠柔情似水,能夠堅固似鐵,也能夠如靚女這般,外軟裡硬。
靚女坐起家,提上褪一半的黑絲襪,又將旗袍放下。她有精美的眉眼,豐富的唇瓣,鼓鼓囊囊的胸脯,眉眼間透著難言的神韻。
“家姐不開善堂,想要十塊?”又生拍開弟弟手,轉進狹小冷巷,“你去管阿婆要,看她給不給。”
若非八歲那年,無端進入這個叫蘇又生的身材中,她永久不知香港能夠繁華似天國,亦能肮臟如天國。
又生故意殺他威風,哼聲道,“可惜東風不與周郎便。”
蘇又存撇嘴,“但是家姐,阿婆最聽你話,你管她要錢,她必然會給。”
阿誰代替她成為農戶四蜜斯的人,不費吹灰之力便住山頂大屋,坐擁成群家仆,出入豪車接送,穿靚衫讀名校,微抬下巴,高傲似瑪麗珊郡主。
“九叔找阿婆談事?”又生去廚房倒了碗涼茶,覺得九叔是過來收塑膠花代理費。
“多謝,我不抽。”又生回絕,轉遞她一杯熱水,“喝點。”
陳鳳儀上了年紀,眼睛不好使,塑膠花做做停停,喝涼茶安息的工夫,她視野落在又生身上。
沉默間,一旁做功課的蘇又存趁機插話,“家姐孫叔敖與兩端蛇故事看多,做人精煉是見人講人話,見鬼講大話。”
“快跑!”再顧不得其他,又生一手擁緊書包,拉弟弟拔足疾走,避開來往車輛行人,直到閃身躲進九龍城寨巷內。
少年資質聰慧,有過目不忘本領,平時從不看書,唯有考前才抓書籍,卻次次名列前茅。
頭頂電線密密麻麻如蛛網,越往寨裡走街巷越狹小,違章修建堆疊,陽光灑不進,白天如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