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我們下課了。”又生脫下書包,進診所喊人。
“去去去,冒莽撞失的,冇見我在為人做手術?”陳鳳儀不悅嗬叱。
正欲斥責,他已先開口,幾次轉頭催促,“家姐,快些好不好?不然要被你拖累死!”
又生對這裡的豪情極龐大,小時她討厭這裡的統統,她的鄰居是賭鬼,是吸毒佬,是流鶯,是殺人犯,他們是肮臟暴虐的代表,與又生以往打仗的貴族名流太太大相徑庭。
“乖了。”九叔嘴角含笑,點頭出去。
蘇又存從零錢盒中挑出兩個硬幣,拎桶去龍津道水喉處接水,那邊有四九仔把守水喉,接一桶水要收一毛錢。
陳鳳儀摘了老花鏡,“看看看,都好閒?一個去做飯,一個去打水!”
又活力結,錯眼瞥見一群穿白衣黑褲的門生追過來,為首那人呼呼喝喝,身後尾隨一眾小弟,姿勢張揚。
“九叔找阿婆談事?”又生去廚房倒了碗涼茶,覺得九叔是過來收塑膠花代理費。
更遑論有一日能與農戶四蜜斯比肩而站。
十幾歲女人,白白嫩嫩一個,做起活來也敏捷,就是脾氣怪了些。
她弟弟心虛,一計不成再施一計,抬胳膊緊摟又生肩膀,頭枕她肩上,軟聲道,“家姐,我知錯了,今後好好讀書考大學,將來掙錢多多,接家姐和阿婆去淺水灣住大屋可好?”
“mm仔?來一根?”靚女煙癮上來,煙盒裡抽出一根萬寶路,先遞給又生。
若非八歲那年,無端進入這個叫蘇又生的身材中,她永久不知香港能夠繁華似天國,亦能肮臟如天國。
又生悄悄哼一聲,不附和。
一根菸的工夫,靚女從手袋中掏一張紅衫魚給陳鳳儀,對勁分開。
“家姐,奉求借我十塊啦,鞋底縫隙,要再買一雙,日日穿縫隙鞋上學,好難堪的。”蘇又存扯著家姐書包帶,小尾巴一樣纏她。
實則內心不附和,縮在幾英尺的辦公室內日日對列印機並非她所願,從早忙到晚,領微薄薪水,不知何時纔有出頭日。
靚女撫掌,“不錯,mm仔人靚,又是才女,想必將來中環又多一名知識女性。”
陳鳳儀摘下口罩,敵手術檯上的人道,“能夠起了。”
蘇又存撇嘴,“但是家姐,阿婆最聽你話,你管她要錢,她必然會給。”
那群門生在巷口盤桓,氣急廢弛叫罵,卻遲遲不敢進。
少年資質聰慧,有過目不忘本領,平時從不看書,唯有考前才抓書籍,卻次次名列前茅。
“家姐...”他不滿。